姚青芷眼尾一挑,轻哼一声,看著姚太夫人说:“安王殿下的那位正妃嫁给安王也是多年无子,母亲您说安王殿下对她能满意吗?”
    姚太夫人摇摇头。
    別说多年无子,连个小郡主都没给安王殿下生出来,安王殿下当然不满。
    只不过……也算是情有可原罢。
    “芷娘啊,安王殿下怕是不敢有子嗣啊。不光是安王妃没有子嗣,安王那两位侧妃一样没有子嗣啊……”
    “就是这个道理呀母亲!安王之前不敢有子嗣,可如今……安王未必不敢生儿育女了呀。”姚青芷咯咯笑道。
    姚太夫人拧眉。
    还没转过弯来,姚青芷又轻笑出声,继续说道:“母亲您想啊,安王殿下如今的声誉可是如日中天啊,在大应朝可是有贤王美称。”
    “若说他没点野心,是有人信,可是咱们家怎么能信呢?”
    “你是说?”姚太夫人老眼一转,心头就是一跳。
    安王能活下来顺顺噹噹长大成人,那都全靠当今圣上的仁慈。
    以往她家老太爷没刻意和她说那些朝堂之事时,她一个后宅妇人也想不到太多。
    如今听芷娘的意思……那位安王殿下似是没那么安分?
    若安王真的不安分,那也藏得太深了吧?
    瞧瞧安王的名声多好啊!
    就连圣上在骂他那些成年皇子时,让他们像安王学……
    “母亲,安王殿下啊,可不是个老实的……女儿料定他这么多年的隱忍,很快就要亮出獠牙的。”
    “您想啊,一旦他亮出獠牙了,那他那位帮他掩饰野心的正妃还有多少利用价值呢?”
    姚太夫人明白了。
    “而咱们姚家的底蕴,这京都世家权贵里,有一个算一个,有几个能和咱们姚家匹敌?”
    “就不说父亲如今还稳稳噹噹的在太傅的位置上坐著呢!即便父亲年老致仕,咱们姚家举全力推长兄坐父亲的位置……安王这边肯定是需要下注的!”
    “可……”姚太夫人心中暗惊,之前她还是太小看这个她一手养大的孩子了,“芷娘啊,那安王妃也不可能主动让位,难不成咱们家要……”
    姚青芷点头,“想要拿那泼天的富贵,自是要捨得孩子套住狼了。”
    顿了顿,她又轻轻一笑,“母亲,这只是我们母女俩私下说的小话,咱们姚家还得父亲来掌舵的。”
    姚太夫人心里却觉得姚青芷说的这些是有些道理的。
    不管如何,待老太爷回府后,她將芷娘说的这些和他说一说。
    ……
    姚大夫人去了她嫡女希姐儿的院子里。
    希姐儿咳嗽比前两日好了许多,姚大夫人过去的时候,她正靠在临窗大炕上拿著绣绷子绣帕子。
    她的绣技极好。
    会十几种绣技。
    见母亲过来了,她忙起身要行礼,被姚大夫人快走几步一把將她按住了。
    “身子骨还没好透好生歇著才是,怎么又起来绣帕子了?”姚大夫人伸手將希姐儿手里的绣绷子拿过来看了一眼。
    一双蝴蝶在粉色芍药上斜斜飞过。
    芍药绣的和真的差不离。
    一双蝴蝶也栩栩如生。
    “绣的真好!”姚大夫人夸道,却是將绣绷子放到一边,不许闺女绣了。
    希姐儿抿唇一笑,“女儿知道母亲心疼我,只是这几日躺著身上疼,想著给母亲绣的这方帕子也收尾了,便拿出来绣著了。”
    “给母亲的?”姚大夫人心中一喜。
    希姐儿秀气的点头,“希望母亲能喜欢。”
    “喜欢喜欢!母亲喜欢的不得了!”姚大夫人心中暖洋洋的,她生了三个孩子。
    希姐儿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姚家的嫡长孙女。
    可就是长得像她了些,容貌不算出挑,就不得她祖父母和父亲喜欢。
    都说子像母,女肖父。
    可她生的三个孩子是反著来的。
    女儿像她,儿子都长得像他们父亲。
    她家大爷身量容貌都极好,两个儿子一个十四,一个十一岁,却都是个俊美的少年郎了。
    可她唯独疼她这个闺女。
    闺女多好?
    细心温柔用心爱著她所有亲人。
    哪怕她自小就知道她不得祖父母和她父亲的喜欢,这孩子还是一心將他们这些长辈都放在心里……
    对自己这个母亲,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姚府里,也只有她的希姐儿真正懂她的累,懂她的苦,懂她的委屈。
    也唯有希姐儿才能安慰到她,让她一次次站起来,不会被打倒!
    “母亲,您是从祖母院子里过来?”见母亲收了她的绣绷子,希姐儿就温柔一笑,隨母亲去了。
    姚大夫人看著她,眸中浮出一丝疲惫之色,却还是笑著问:“希姐儿如何知晓的?”
    希姐儿幽幽一嘆,握著母亲的手温声说:“母亲去祖母院子里后,十回有九回都是疲倦的。”
    姚大夫人心中一惊,她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希姐儿看出来了?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很明显吗?”
    希姐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母亲放心,您在旁人面前是没表现出来的。”
    “只有女儿能看得出来……”
    姚大夫人恍然,看著希姐儿苦笑一声,“原来母亲是在希姐儿面前就掩饰不住了。”
    “母亲无妨的,在女儿面前,您本就不用偽装。若在女儿面前她还偽装,那太累了!”
    希姐儿握紧了母亲的手,“您这些年……一直在委屈自己求姚家所有人的全,其实您可以自私一些的。”
    这样下去,她都担心母亲总有一日撑不住。
    母亲的身子骨也並不太好。
    这些年日日劳作,管著著硕大姚家的中馈,实在是呕心沥血,可还有很多人不满意。
    几位婶母私下里嚼舌根,说母亲当家做主只往自家扒拉好处。
    堂祖母们时不时的仗著长辈的身份在母亲面前倚老卖老,要母亲和父亲说,让父亲找人活动,给她们家子孙升官发財……
    母亲每日里头要绞尽脑汁的应付各种突发情况,若有一样处理的不完美,被人告到祖母面前了,母亲就要被祖母好一顿敲打。
    听著女儿的话,姚大夫人眼睛红了,抱住女儿轻声说:“母亲也想自私些,可做姚家的宗妇,那么多人看著。
    为了你父亲和你们姐弟三人的脸面,母亲也要尽力做的尽善尽美啊!”
    “母亲,您不用总是这样想,您也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不用总是为我们著想,您不用为我们著想,我们也死不了的。
    您不用太给那些慾壑难填的人脸面,不给她们脸面,她们也不敢对您如何!”
    “好好好……母亲都听希姐儿的,希姐儿身子骨还没大好呢,不能这样思虑。”
    希姐儿听出了母亲的敷衍,心中很难过。
    但她也明白,劝服母亲也非一时之功。
    於是將头挨在母亲的肩上,温声问姚大夫人:“母亲,我那位堂姑姑回来了,这些日子又闹腾起来了罢?”
    “希姐儿!”姚大夫人心中一惊,忍不住惊呼一声。
    姚青芷回归京都的事,姚家瞒得死死的。
    她们大房在姚家地位崇高那也都是瞒著孩子们的。
    姚青芷嫁到姜家几年,又远离京都几年,那时候孩子们都还小,加上这些年姚青芷容貌彻底长开,变化还是很大的。
    因此,对孩子们也好隱瞒。
    希姐儿怎么知晓了?
    姚青芷出嫁时,希姐儿也才八九岁。
    且平时见姚青芷这个堂姑姑也见的少,她以为能瞒得住希姐儿的。
    希姐儿看出母亲的惊讶,依然温柔一笑,“母亲,大人们总是以为自己能瞒的很好……其实只要用心想一想就明白了啊。”
    姚大夫人眼睛又红了。
    她这闺女,真是什么都瞒不了她,这样……也会很累的啊。
    “希姐儿,既然你知晓了,母亲也不瞒著你了。你祖父和祖母新收的那个养女……的確就是你堂姑姑姚青芷。”
    希姐儿点点头,“她这是又后悔了?想要再嫁给之前姜家姑父了?”
    姚大夫人再次惊讶。
    希姐儿温婉一笑,白皙文静的小脸上却浮出淡淡的讽意。
    “母亲,父亲是不是也支持堂姑姑?”
    姚大夫人一言难尽的点点头,她劝过的,可被她家大爷斥责头髮长见识短……
    “母亲,父亲也好,祖父母也好,堂姑姑也好,都错了。”
    她坚定的看著自己母亲,“母亲您不想错,也无力改变,隨他们去罢。”
    姚大夫人正要开口,希姐儿却神色一正,“只是母亲,他们那样做,定不会有好的下场!
    女儿瞧著之前的姜家姑父再不是能被姚家拿捏的人了……若我们姚家还如从前那般傲慢,必定会激起姜家那边对我们姚家的新仇旧恨的……”
    “您要想办法让外祖父和舅父他们儘快將两个弟弟摘出去,最好是外祖父亲自出面来姚家找祖父谈,將两位弟弟送去蜀地的天府书院读书。”
    姚大夫人眼睛瞪大,呼吸都不由得重了起来,“希姐儿,你堂姑姑这回回京……后果竟如此严重?”
    姚希见母亲这般问,心中就嘆息一声。
    母亲她,对这次堂姑姑姚青芷回京会带来的巨大风波……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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