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捋著夏原吉的那一番话。
    三人甚至有些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惊嘆的目光里,满怀著深刻的敬佩和欣赏:“陛下他……总是能这么出其不意啊!”
    几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对於詹徽、傅友文、袁泰……他们这些高高在上朝中大员来说,他们其实站得有些太高了。
    眼里看到的永远是宏观角度。
    看到的更多是宦海政治上的倾轧、立场、利益纠葛……
    所以在此之前,他们只觉得朱允熥那葫芦里,多少卖了点什么好药,但还真的完全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只一味地觉得想不通,觉得好像置身於一阵浓厚的迷雾之中。
    更想不到可以有这么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办法。
    不过经过夏原吉这么一提醒。他们都是聪明人,当然知道夏原吉说的的確没有毛病和漏洞。
    “通了!许多事情一下子通了!”
    “按照方才小夏大人的思路,无疑是对的,那么……陛下要做的,一方面是潜移默化地感化百姓和將士,而另外一方面,自然就是拖住那群莽夫!”
    “是了!所以陛下会毫不犹豫地把颖国公调到沿海一带去!颖国公固然有足够的能力和声望制衡他们,但他们人多势眾,其实这法子只能算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勉强法子。”
    “放弃这个法子,反利用颖国公的去留拖住他们……陛下还真是,每一步都算的这么精细!”
    “还有今日也是如此!”
    “陛下眼里为何没有丝毫的在意和警惕?不是他对淮西勛贵太过迟钝,而是……他早已有了万全之策!”
    说到这里,詹徽目光一亮,想起了和他同样具有革命友谊的刘老头:“还有刘学士!那日他一脸义愤,怒冲冲的就跑去乾清宫面见陛下意图劝諫,却被陛下直接禁足在了自己府宅……不是陛下恼了他、怒了他,是做给淮西勛贵看的!”
    “……”
    许多事情虽如同丝线,剪不断理还乱,可是当一个线头被找了出来,许多其他的丝线便容易被这线头轻而易举地牵扯出来了,此刻便是如此。
    一旦察觉到朱允熥对坏西撇贵採取的是“拖字诀”。
    有些迷雾就被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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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身上还有多少本事和能力……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傅友文心里有些骇然,嘆道。
    詹徽和袁泰都愣了愣。
    脑海里闪过朱允熥从先帝驾崩到登基再一直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最终也只能苦著脸一笑:“谁知道呢!不明真相的人都道他有个军师在指点,可这军师……明明就是陛下自己!”
    “深不可测,太过深不可测了!”詹徽也忍不住嘆道。
    心里的感慨远比他脸上表现出的,嘴里说出来的要更重十倍百倍——这特么竟然是个十几岁少年能够周全的!
    三人之中。
    傅友文更是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瞬间觉得自己一颗一直悬著的心,都落到了实处,微低著头,捋著鬍子眯著眼,心中暗道:“当初得了友德从陛下那里给我带的话,信了他、劝了友德下了注……看来,老夫果然赌对了!”
    “陛下果然自有打算和安排!”
    “呼……陛下诚不欺我!诚不欺我啊!”
    想著这些,傅友文一颗心也愈发激动起来,胸口的起伏都不由剧烈了许多。
    不过他和傅友德之间的默契、以及傅友德给他带话的事儿,傅友文从来没有往外说过,就是对詹徽也是严防死守,此刻便是心里再激动,面上还是在强作冷静。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让自己暂且不去想这份“胜利”。
    而是抬起头转移注意力,看向跟在自己身侧的夏原吉,笑著道:“旁人都道陛下如此偏宠於你,为你破例又为你罢朝,可实则,陛下乃是高瞻远瞩、慧眼识人!”
    他赌对的,不仅是前番自家兄弟傅友德的风波,还有这个风口浪尖上的户部右侍郎!投资也没有错!
    他们这三个人都没看到的。
    夏原吉却看透彻了!
    所以傅友文说这话,既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同时也是发自真心实意。
    而对於傅友文对夏原吉的这份评价,詹徽、袁泰二人也忍不住点头,深表认同:“傅大人这话,现在本官是认的!”
    夏原吉的能力乃至为人,他们有目共睹。
    反倒是夏原吉被三个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愣愣挠了挠头,老老实实地道:“三位大人谬讚了,下官之前一直身在民间,看得多也见多的罢了。承蒙陛下厚爱,的確是占了天大的运气和便宜了,本是无功无德,如此破例忝居高位,下官心中也不安。”
    这一番回答带著真情实意的诚恳,又不卑不亢。
    一时更是令人高看。
    夏原吉这话,却好似是让詹徽想到了什么,他看著夏原吉,下眼瞼微颤了一下,而后才面露欣喜之色,道:“小夏大人乃是置身民间,又善观察思考,这才有了这一番咱们想不到的见解,猜到了陛下的心思,然……陛下呢?”
    他问出这句,让傅友文、袁泰、夏原吉三人都微微一愣。
    旋即便立刻会意过来詹徽的意思。
    面上齐齐露出惊嘆之色。
    嘆道:“陛下他……上能筹谋算计、掌控人心,对下……也绝不乏体察!否则他何以能想得到如此润物无声的解法!?”
    几人交换著心照不宣的眼神。
    脸上的敬意愈发浓厚起来。
    “前是深居东宫,后为一国之君……能看到这样的层面並作出此等算计筹谋,难得,太难得了!这得是高瞻远瞩的大智慧、大眼界才行!”
    至少他们这些可堪称“皇帝智囊”的人物,面对那般死局,都只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干著急、团团转。
    甚至乎……
    陛下一张大网早已悄然铺开,他们都兀自浑然不觉。
    连看都看不透。
    更何谈布下这么一张大网呢?
    几人说到最后,傅友文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时而看起来放荡不羈、时而心黑得让他们背后发寒的少年,总觉得自己已经不知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了,沉吟了片刻,只憋出一句最朴实无华的话:“陛下……他可真厉害啊!”
    其他几人也都是无法保持冷静地点头同意。
    尤其是袁泰,他了解的真相远远没有詹徽、傅友文这两个一开始就被朱允熥找上的人这么多,此时的震撼更是二人的十倍百倍——那个被自己天天参来参去、諫来諫去的陛下,暗地里却是如此用心良苦!?
    继刚刚才震撼过的红薯过后。
    袁泰又一次觉得自己的三观有点崩塌了——合著跳樑小丑竟是我自己!!?
    想到这些。
    袁泰的心里更是自责万分,紧蹙起眉头,长嘆了一口气,整个人的脑袋都有些耷拉著:“我真该死啊!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什么都看不清楚,想不真切,好事儿一件没做,却是一直在冤枉陛下的一番良苦用心!枉受先帝的信任吶!”
    “该死!真该死!”一边说著,袁泰更是直接抡起手,蒲扇大的巴掌就要往自己脸上招呼,一点都没有要留力的意思。
    他劝諫朱允熥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
    此时的懊悔,也是一样。
    尤其是作为一个把“忠君”这两个字都变成思想钢印並彻底贯彻的人,这更让他有些无法原谅自己。
    也好在詹徽和傅友文立刻拦住了他:“誒誒誒!打住打住!袁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即便两个人拉,袁泰都还有些拉不住的样子。
    兀自在用力挣脱詹徽和傅友文:“我数次顶撞圣上,有罪呀!我袁泰有罪呀!”
    詹徽提醒道:“有罪没罪,回头让陛下给你定夺!陛下此计乃是以身入局,把自己的名声都给糟蹋了,好歹现在是四下里都没人,你这副样子要是给旁人看到,让旁人怎么想?”
    “在陛下大计功成之前,你就是想扇自己、想请罪,也得憋著!否则若是让其他人看出此间的端倪,岂非更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番苦心了?”
    袁泰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况且詹徽还是他的顶头上司。
    而詹徽这一番话说得的確有理有据,所以袁泰这才停止了挣扎,满脸都是懊悔,咬著牙道:“詹大人说得是!是下官衝动了!待陛下功成之时,下官再去给陛下负荆请罪!”
    傅友文则是笑呵呵地道:“这才对了嘛!”
    “陛下先有廉价布料和无烟煤助百姓过冬,现在更是弄出了红薯这等祥瑞之物……天下归心,这是迟早的事情不是?”
    “另一方面就是拖住那群莽夫就行了。”
    “如此潜移默化下去,五年……不!三年之后,百姓、军中將士认的到底是谁,届时自有分晓!”
    说完,傅友文长舒了一口气,大有种身上推开了块大石头、卸下了大包袱的感觉。
    之前他、詹徽、和刘三吾……虽各自有不同的立场和追求,可坏西撇贵这事儿总是块压在他们身上的大石头。
    现如今。
    他们知道淮西勛贵这伙人有了平和且有效的方法收拾。
    那陛下这皇位、大明这天下,也就不存在什么不稳定、动盪大乱的威胁了。
    而这样稳定、不动盪的大明……有当今的开乾皇帝在!
    当时山河无恙,一片大好哇!
    “正是正是!陛下方才可也说过,今日这祥瑞,不仅地里的红薯可以当种子,就连上面那一片片密密麻麻的茎叶,也一样可以当种子用来扩大种植培育!红薯的普及,也快!哪儿用的了五年,三年差不多就够了!哈哈哈!”詹徽心里也是格外轻鬆,应声附和著道。
    几人提起这事儿,脸上都不由露出轻鬆愉悦的表情。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
    自己这些话要是被朱允熥给听到了,只怕朱允熥都忍不住要吐槽一句:真特么的晦气!
    特么的收拾一群莽夫还要上五年、三年?
    怎么想的?这不妥妥的浪费时间呢么!要真这么搞,大明球长还要不要当了?
    他们提到的所谓的廉价布料、无烟煤、红薯……等等等等,都只是朱允熥在一步步按照自己的既定计划,从多方面下手,以最快的速度把基础打好,把大明的国力先提升起来罢了。
    因此收穫的民心、军心……算是个符合他需求的副產物。
    但靠这个来解决问题……
    太慢了。
    从一开始就压根儿没在朱允熥的考虑范围之內。
    真正的杀手鐧,明明在被他们口诛笔伐的炼丹司呢!时间上,也快了,朱允熥才不会等什么五年三年那么久。
    当然。
    这是朱允熥的最高机密。
    詹徽、傅友文、袁泰、夏原吉四人这时候自是啥都不知道,此刻觉得自己猜到了朱允熥的想法、布置和谋算,还兀自有些沾沾自喜呢!
    傅友文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把双手揣在袖子里,郑重地提醒道:“虽然你我今日侥倖猜测到了陛下的心思……但你我也应该切记,今日所说……绝不可说与第五人知晓!”
    他这话说出口,其他几人也是从善如流,纷纷点头。
    夏原吉应声承诺道:“傅大人放心,这其中的道理,我们都省得!对旁人,必定是一字都不肯提的!”
    袁泰也是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神色篤然道:“下官本就对不住陛下,本就有罪,若是从下官嘴里漏了一个字,那真是罪该万死,合该立刻以死谢罪了。”
    “……”
    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都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这个“拖字诀”贯彻到底。当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都不用废话,便完全达成了一致。
    这些话说完。
    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三两个呼吸的时间过后,傅友文才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经过一场惊心动魄,不知觉间都快到晚上了,今日又有天大的喜事,该庆祝庆祝的!”
    这话一说,四人都心照不宣地把之前说过的事藏进了心底,笑著附和道:“是是是,出宫下馆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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