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房间內,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只锈跡斑斑的铁盒敞开著,里面静静躺著几封泛黄、边缘蜷曲的信笺。最上面一封,暗褐色的字跡如凝固的血泪,在昏黄的灯光下触目惊心。
    秦夏和冯心对视了一眼,两人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打开这些信,这些信里的文字,每一个都如此的沉重,压著他们有些心里堵得慌。
    “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吴导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额头上密布著汗珠。他接到摄影师的紧急消息便一路狂奔而来。
    他顾不上额头上的汗水,小声的问跟拍的工作人员。
    “苏奶奶同意让我们拍摄了,而且拿出了恐怕是能还原当年歷史的书信,据说那可是苏奶奶母亲用血写的书信!”
    吴导闻言,浑身猛地一震!
    血书!
    这绝非寻常物件,这是浸透了民族血泪、足以成为歷史铁证的文物!
    他瞬间明白了秦夏和冯心的迟疑,那是是源自对歷史的敬畏,是对这脆弱纸页的无比珍视,生怕一丝不慎便褻瀆了这份沉重。
    可是不展示,如何让尘封的真相昭然於世?不传播,如何告慰那枉死的英魂?
    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眼神严肃了起来。
    “两位老师,我们的节目,或许始於娱乐,但此刻,它承载了远超娱乐的意义!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將这些被尘埃掩埋,被时光冲刷却永不褪色的歷史真相,完整地呈现给观眾!让所有人知道,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上,曾经发生过怎样惨绝人寰的暴行,有过怎样不屈的灵魂!”
    吴导的声音这一次没有在压低,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苏奶奶那有些浑浊的眼睛看了一眼吴风,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看样子应该应该是这个节目的负责人?
    这话就很让苏奶奶满意的点头,她想起之前那些打著关怀旗號、实则只想消费她苦难、教她如何卖惨博眼球的节目组,心中那份根深蒂固的抗拒与敌意,在这一刻悄然融化。
    她深知,这样的节目就是以赚钱为目的,所以她开始对节目拍摄有很大的敌意。
    不管是谁,只要来说要拍节目,她就立马把对方轰出去。
    可是,她不甘心啊,不甘心母亲和戏班同仁的血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歷史的烟尘里。
    想到这里,她眼圈微微湿润。
    “小琪说你们是个不错的节目,我信这个孩子,所以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配合。”
    苏奶奶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著冰冷的铁盒边缘。
    冯心早已心潮澎湃。她看著那些信,心中已下定决心,录製一结束,她將第一时间联繫国家戏剧社和相关文物部门,这些血泪铸成的文字,必须得到最妥善、最高级別的保护!
    “冯老师...”秦夏的声音带著深深的敬意,將目光投向冯心,“请您来读吧。”
    “好,那我就义不容辞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才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拈起最上面那封书信,缓缓展开。
    “英祁吾夫:
    晨露未晞,妾写下这封信。窗外梨树枝头新绿才破芽,像极了我与你相遇的时候。
    戏班里的孩子正练《游园》的调子,水磨腔绕著梁,倒让我想起当年在和父亲一起在紫禁城唱《贵妃醉酒》的光景。
    现如今,小凰已经会些牙语,你在天之灵一定也会感到欣慰的吧?
    你曾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谁曾想,这世道,终究是碎了...”
    “英祁吾夫:
    许久未给你写信了,三日前小鬼子屠城的炮火震坍了城南戏楼,我们的家也没了,为了活下去,我只能带著凰儿和戏班老少二十七口连夜奔逃,深一脚浅一脚扎进荒山中。
    谁曾想,昔日有名的旦,却如今也成了难民。
    所幸的是,你走之前留给凰儿的银锁,在这荒山中叮噹作响,倒成了这逃难路上唯一的清音...”
    读到这里,冯心老师的声音开始微微发颤,忍不住的看了一眼苏奶奶。
    苏奶奶声音带著难以言喻的悲悯:“我名为苏凰,父亲在我出生后没几天,就被日军拉去当苦力,被活活打死了!”
    话音落下,屋內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眾人望向那位垂暮老人佝僂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她顛沛流离、伤痕累累的一生。
    冯心继续往下读,声音愈发低沉:
    “1939年4月1日,在这个小村子已有一年多,村庄坐落在山中,虽然穷苦了些,但是却像是世外桃源般,村民们淳朴善良,愿意接纳我们。他们极少接触外面的世界,所以为了感谢他们,每晚我们都会为乡亲们安排一场戏。戏艺是需要不断反覆的去复习,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我们还能回去。”
    “1939年8月3日,原以为躲进这云雾繚绕的深村便能喘口气。谁知今早村口槐树上吊著王阿婆的尸首,她手里还紧拽著被削染红的小布鞋。那是她跟乡亲们东借西凑的布,要做给自己孙儿穿的。鬼子头目拄著军刀站在乡亲面前,眼神扫过就像是野兽般,汉奸说他要找的是会唱戏的女人,我知道我逃不掉了。”
    冯心读到这里,所有人都心情沉重。鬼子还是找来了!可想而知,苏母他们在劫难逃!
    接著,她翻开了下一封。信纸的顏色陡然变得不同!那不再是墨色,而是触目惊心的、大片晕染开的暗红!
    是血!真正的血书!
    “...许久未写日记了,因为整日为鬼子唱戏,身心疲惫。鬼子们抓来了数十个工匠,在村里的那片空地搭建了一个戏台,供他们听戏。
    那些鬼子的眼神,像是饿狼般在我们几个旦身上扫过。我深知他们的恶性,所以提前早就將凰儿打扮成男子,希望能躲过那些饿狼的爪牙。”
    “....天杀的鬼子,只因七叔不愿意唱,鬼子们竟然將他分尸,我亦是没有保住他的女儿,只听到房间里她的哭惨声犹如杜鹃啼血,我抹著眼泪,无能为力。
    ....十三岁的小菱儿唱著唱著呕出血,染红了她的水袖,可是却让鬼子们更加开怀大笑,他们根本听不懂什么是戏,而是享受著当皇上的快感感觉。
    如今戏台前架著三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比词里的深渊更骇人....”
    冯心再也无法忍受,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如同海啸般衝垮了她的防线。她將信纸小心翼翼地放回铁盒,仿佛那薄薄的纸页有千钧之重,烫得她无法承受。隨后她迅速转过身去,用手死死捂住嘴,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漏出,肩膀不住地抽动。
    死寂!
    秦夏脸色惨白,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吴导面色铁青,嘴唇紧抿,连见惯场面的摄影师也红了眼眶,镜头微微颤抖著。
    苏奶奶闭上双眼,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仿佛再次被拉回了那个血腥绝望的现场。
    信中所描绘的地狱图景,此刻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沉重得令人窒息,压抑得令人绝望。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家仇国恨,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更新时间:凌晨12点准时更新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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