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裴涇照常入宫,昨日他没来,有些议事悬而未决,今日拿出来再议。
    提到盐铁官营这事,因著先前铁山坊的事,大皇子从头到尾都没敢开口,生怕又牵扯到自己头上来。
    殿內稍静后,昭文帝看向裴涇,“昭寧王昨日不在,说说你的看法。”
    裴涇斜倚在椅子里,那姿態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出口的话却句句切中要害。
    “盐铁全归官营易生贪腐,全放民间则豪强兼併,利权旁落,不如分地置宜。”
    有大臣问:“王爷认为当如何分?”
    “关中、河洛等要地,盐铁仍由大司农直辖,边郡及江南远地,许民间持官府所发盐铁引经营,引票按户缴纳,每引抽税三成……”
    裴涇今日像是心情颇好,语气轻鬆地说了许多,遇到旁的事不像先前那般等人问才答,偶尔也会主动说几句。
    大皇子裴翊脸上掛著温和的笑,袖下的手都却攥白了。
    等昭文帝定调,他才慢悠悠开口,“昭寧王这份治国之才,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这话出口,殿內霎时静了静。
    几位老臣垂著眼,谁都没接话,昭寧王的才干是真,他的出身满朝文武心照不宣,但多有忌讳。
    裴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没听到那句话一般。
    昭文帝顿了顿,端起茶抿了一口,这才淡淡道:“昭寧王能为朝廷分忧,是好事,此事就这么定了,各司其职去吧。”
    这话说得模稜两可,裴涇却隱隱听出了意思,分忧,那便是让他安分做个辅政之臣。
    他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点笑意,起身就要离开。
    裴翊死死盯著裴涇那张得意的脸,心里头的疑竇像野草般疯长。
    父皇这是要让裴涇辅政?甚至……甚至在属意裴涇继承大统?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再也压不下去。
    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储君之位本就是自己的。
    可如今父皇却对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青眼有加,句句不离分忧,分明是在给裴涇铺路。
    好,好得很,父皇竟为了这么个东西,要动了他的根基。
    昭文帝见裴涇跑得那么快,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算了,估计左右都离不了什么小翠內子的,听著就烦。
    裴涇走后,大臣们陆续退殿,三三两两相携往外走,出了殿门就压低声音討论起来。
    “看昭寧王那脚步,急匆匆的,估摸著又是惦记家里那位,急著回去呢。”
    “是那个叫小翠的?”一文臣皱了皱眉,语气里带著几分不以为然,“这名字听著倒是……土了些。”
    一人附和道:“何止是土。我还听说,那姑娘既不识字,也不会绣,打个络子也是东倒西歪不成样子,真真是奇了,你说昭寧王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谁知道呢?昭寧王本就心思难测,”他压低声音,“疯子的心思,咱们这些常人哪能猜得透?”
    眾人闻言都默契闭嘴,交换了个眼神便各自散去了。
    裴翊站在殿前看著裴涇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他的手才猛地鬆开,指节泛著不正常的青白。
    “裴涇这条疯狗!”他声音压得极低。
    亲信周显站在一旁,附在他身侧低声道:“殿下慎言,疯狗可是会咬人的,不得不防。”
    裴翊冷笑一声,“既是疯狗,那就拽住他的狗绳。”
    “殿下的意思是?”
    裴翊抬脚往下走,低声说:“他身边还真有个叫小翠的,不就是他的软肋?只要拽紧了小翠这根狗绳,本王让他爬,他绝不敢站著。”
    周显面露难色,迟疑道:“殿下,这小翠……怕是不好动,裴涇把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身边的护卫就没断过,咱们的人几次想靠近,都被挡回来了。”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裴涇……不是还有个软肋吗?就在听泉山上。”
    裴翊的脚步倏然顿住,猛地一脚踹在他膝弯,“蠢货!那是裴涇的软肋吗?那是父皇的逆鳞!你让本王去碰,是嫌命长了?”
    周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连连磕头,“属下该死,是属下糊涂。”
    ……
    裴涇踏出宫门,段酒便悄无声息地跟上。
    等裴涇上了马车,段酒才道:“王爷,有件事得跟您回稟,近来暗中打听小姐的人不少。”
    “让他们打听便是。”
    段酒迟疑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属下不明白,小姐既是王爷的软肋,为何不將她藏得严实些?如今这般,岂不是让有心人都盯上了?”
    “藏?”裴涇嗤笑一声,“为何要藏?软肋不是用来藏的,是用来护的,本王就是要告诉人,敢动本王的软肋,本王便让他尝尝什么叫万劫不復。”
    马车一路疾驰进了昭寧王府。
    裴涇下车便往擷松斋走,边走边问:“她人呢?”
    丫鬟屈膝回话,“回王爷,小姐说乏了,在里屋歇著呢。”
    裴涇“嗯”了一声,放轻了脚步走进內室。
    本以为姜翡已经睡著了,谁知绕过屏风就看见她睁著眼,正蜷在被窝里,露出的眉眼都耷拉著,没精打采的。
    “怎么醒著?”裴涇在床边坐下,替她掖了掖被角,“不舒服?”
    姜翡眼圈有些红,闷闷地说:“月事来了。”
    “是不是疼得厉害?”裴涇看著她微红的眼眶,“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姜翡摇头。
    “那我替你揉揉?”
    姜翡没接话,轻轻拉著他的手往心口处按,“这里疼。”
    裴涇的手心被按在那处,掌心下弧度圆润,触感温软,让他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本王……看过医书,说月事来时,有时这里也会疼,今日就算了,先替你揉揉,以后不可用这种手段勾引本王,你明知我没什么定力,明白了吗?”
    姜翡本来还怪难过的,结果差点被他这脑迴路给逗笑了,“谁勾引你了?”
    她是心疼,想著自己要是留不下孩子,裴涇可怎么办吶。
    可看著裴涇认真的表情,心里的那点鬱闷都被衝散了大半,先珍惜当下吧。
    她挪了挪身子,故意逗他,“还有这边,这边也疼。”
    裴涇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声音都哑了,警告道:“姜、小、翠!你找收拾!”
    “那你收拾。”姜翡抬著下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她来著月事,裴涇也拿他没办法。
    “誒。”她戳了戳裴涇的腿,“你是喜欢隔著衣裳揉,还是喜欢——”
    还没说完就被裴涇狠狠咬住了唇。
    段酒拿著密报,刚走到门口,就见自家王爷脸色阴沉地走出来,身体绷得紧紧的,嘴唇上似乎还带著点不自然的红。
    这是又和小姐闹彆扭了?
    “什么事?”裴涇冷声问。
    段酒反应过来,拿著密报上前,“王爷,大皇子那边,又有新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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