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尧缓缓睁开眼, 抬手要看时间,却感觉到手指处被软热的手掌包裹。
    他的手肘也撞到了什么。
    旁边有人。
    他条件反射般警惕起来,黑眸迸射犀利冰冷的寒意。
    但下一瞬, 他目光便接触到女生沉睡的面容。
    她脸颊上贴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薄的面膜。
    面膜液还在往下滑。
    没经大脑思索,他伸出手,将那快要滑到她领口的水渍揩走。
    滑滑的。
    这小屋有种奇怪的魔力, 他刚才睡得很沉, 连她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他都不知道。
    应该说, 是她的魔力。
    客厅的灯很亮,照在她微扬的面部。
    比他手掌还小的脸,每一处都像是精雕细琢一般。
    他想起初次见她时围绕在她身旁的死气,黯淡漆黑的眸子,装不下任何光点。
    他看着她慢慢地蜕变, 其间的痛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些年,他遇到过形形色色的案件, 很清楚不能随意干涉和进入别人的人生,因为他只是一个人, 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强大,他同样无法承担太多。
    他一开始就试图让自己和她保持距离。
    只是,没成功。
    她如今安然地坐在他身侧,他内心里滋生出莫大的庆幸。
    霍尧思绪繁杂,有种在梦中的错觉。
    他手指点了点她鼻尖。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 他动作僵住, 连忙收回手。
    却不小心碰到她鼻尖上的面膜纸。
    他看一眼她紧闭的眼眸,睫毛长长的,如同小扇子一般。
    他轻轻将被带起的面膜纸, 压回她挺翘的鼻子。
    不过随后,他注意到她下巴处的面膜纸鼓起了一个泡。
    他再次没控制住手,将泡泡压平。
    霍尧低头看自己沾着面膜液的手,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他竟然很喜欢这种,跟她碰触的感觉。
    她脖子处的面膜液还在往下渗,他用手背帮她拭去。
    许是一直被他“骚扰”,她眼皮抖动,忽然睁开眼。
    她眨眨眼,视线从天花板转到身旁的男人身上。
    他往她这边看,开口道,“你醒了?”
    “嗯……”
    时夕才刚眯着,感觉脸颊和脖子都痒痒的。
    她伸手摸向脖子,“我这里是有蚊子吗?”
    注意到她的动作,霍尧眼眸微闪,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淡声问,“怎么了?”
    在她睡着的时候,对她的面膜动手动脚,这件事他决计说不出口。
    时夕摇摇头,拿起手机时间,“我还要敷五分钟。”
    隔着面膜,霍尧看不到她脸上的皮肤。
    他盯着看一会儿,问道,“脸不舒服?”
    “没有,不过做完手术的脸皮肤比较脆弱,敷面膜有利于恢复。”
    霍尧点点头。
    时夕伸手调整鼻梁上的面膜纸。
    这医用面膜有些大,特别是鼻梁上长出一截,她为了顺畅呼吸,不得不将面膜折叠。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折叠的地方又耷下来挡着她呼吸了。
    霍尧静静看着不说话:“……”
    如果这时候时夕看他,肯定能发现他那泛红的耳朵。
    霍尧:死手,叫你乱动。
    时夕将面膜拉好,视线看向他脖子上的伤疤,“你这里的伤是怎么来的?”
    霍尧想起往事,面色微凝,“我刚进刑侦大队的那年,被人报复划伤的。”
    当时大家都以为他要完蛋了,他也是那样觉得的。
    不过他还是命大,活了过来。
    只留下这道疤痕。
    “报复?”她一副好奇的模样。
    霍尧看着她,继续说,“是我第一个经手的案子,有个建筑工人的妻子被工友侵犯,他便将工友全家七口人屠杀殆尽,潜逃后被抓。”
    他说到这里,眼神透出一丝紧张。
    他有一段时间,不敢看别人的眼睛,不想体会那种被眼神审判的感觉。
    她只是听着,小手主动握住他的手,“那是他反抗的时候伤了你?”
    霍尧垂眸,手掌微微用力,握住她。
    他摇头。
    当时其实这件事闹很大,杀人犯潜逃被通缉后,网上很多人都表示他没做错什么,甚至有人帮忙隐藏他的行踪。
    这严重影响他们的侦破进度。
    在杀人犯落网后,他的妻子找到霍尧,恳求他放人。
    可那根本不是霍尧能决定的。
    而且,在他心中,杀人就是杀人,法律会对他做出最公平、公正的判决。
    可是有人觉得他做错了。
    那个女人自杀之前都在痛斥这个社会,痛斥法律,痛斥霍尧。
    她用最后身家,找人报复他,留下这一道疤。
    而那个杀人犯也没活多久,在狱中自杀身亡。
    时夕听完有些唏嘘,皱着眉重重叹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大概忘记自己还在敷面膜。
    她表情这么生动,连面膜都皱了。
    霍尧按捺住要帮她抚平的冲动,将视线转移,“已经过去那么久,你不提我都忘了。”
    怎么可能忘呢,天天看着那道疤,自然会记得死神拿着镰刀砍向自己的一刻。
    想起灵魂远离躯壳的恐慌感。
    他也怕死。
    时夕没有说那些矫情的话,她指了指他脖子,看着他眼色说,“我想摸摸。”
    她上次很有礼貌地问过,被他坚决地拒绝了。
    但是这次,他垂眸凝着她,颔了颔首。
    时夕登时激动地坐直身体。
    霍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要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你在开心什么?”
    他这么问着的时候,侧过身面对她,一条胳膊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
    这个姿势,像是将她半抱在怀里一样。
    “我以为你会拒绝的。”她眯着眼说,“这算不算意外之喜啊?”
    “摸一道疤痕,算什么意外之喜?”
    霍尧微微把头颅低下,侧头露出脖侧的疤痕。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嗓音带上了笑意。
    “你上次不肯给我摸,小气巴巴的。”
    她一边翻起旧账,一边抬手碰触那道疤痕,从锁骨往上,停在他脖侧。
    他在紧张,脖颈青筋暴起。
    喉结在滚动。
    她仿佛还能感受他的呼吸在变得灼热,沉重。
    好欲。
    时夕大脑中闪过两个字,咽了咽喉咙。
    她的手停下后,他开口问。
    “怎么了?”
    “没……”
    霍尧却口干舌燥。
    她的手碰到那块疤痕的时候,他的身躯便如同石化一样,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脖侧,感受着她的指尖的温度。
    连尾椎骨都有种酥麻感。
    她的手臂忽然挂在他后颈,整个人几乎爬到他腿上。
    怕她摔着,他没将她推开,手臂横在她腰后。
    他放纵思绪,放纵对身体的控制。
    轻轻一带,将她完全拽到自己腿上。
    低头就能碰到她面颊的距离。
    她张了张唇,忽然急了。
    “哎呀!时间到了,我要去洗脸了!”
    霍尧:“……”
    他愣住时,时夕已经果断从他腿上离开。
    手杖也没拿,走两步都踉踉跄跄的。
    霍尧连忙起身。
    “急什么?”
    “我得洗脸啊,面膜快干了。”
    “……”
    霍尧默默把她抱起来,送到浴室。
    真正跟她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但是他已经习惯于做这件事。
    他开始相信,真的有所谓的生理性喜欢。
    否则他解释不通自己的行为。
    把她放下后,他也没走开,靠在门边,看着她。
    眼神依旧火热。
    时夕的动作很快,用一次性洗脸巾把脸上的水渍擦掉,开始护肤。
    见她拿起一个小圆瓶,他还插嘴问。
    “这是药?”
    “嗯嗯,医生说是可以防止黑色素形成。”
    霍尧点点头。
    时夕平时根本懒得护肤。
    只是今天敷完面膜,她就把所有护肤流程走一遍。
    霍尧高大的身躯杵在门边,几乎要完全将门给堵住,时夕不可能感觉不到压力。
    他的眼神,时时刻刻笼罩着她。
    无处不在的荷尔蒙气息,让她感觉他好像能生吞了她。
    时夕将面霜擦上,才转身,朝他张开手。
    瓷白水润的皮肤,看着就很软嫩好捏,她唇边绽放着讨喜的笑容,光明正大要抱抱。
    霍尧低笑一声,走上前来,将她抱起来。
    浴室狭小,这回他不是公主抱,而是让她的重量都落在他手臂上。
    她为了稳住自己,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几乎是和他面对面,眼神交接,似有电流酥酥麻麻地流窜。
    她忽然凑到他耳边问,“霍尧,你刚才在沙发上想做什么?”
    霍尧的耳朵被她的气息熨得滚烫。
    没等他说话,她低头,埋向他脖颈。
    霍尧瞳孔剧烈颤动,反应迅速地将她放下来,像是丢下什么烫手山芋。
    “你在做什么?”
    时夕没得逞,遗憾地看着他,“你明知故问,我心疼你,想……亲一口。”
    说着,她作势上前。
    “别想。”
    他手掌捂在她嘴上,将她脑袋推开。
    且不论是不是真的心疼,她怎么这么轻轻松松就能说出“亲一口”这样的话。
    羞不羞。
    实际上,时夕的话是脱口而出,她并没有想太多。
    想摸就摸,想亲就亲。
    掌下,她的声音沉闷,“你怎么老这样……”
    他收回手,告诉她,“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这是情侣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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