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看她说的大晴天。
    可像他这样的,连男人都算不上,他怎么敢对她痴心妄想,怎么敢靠近她呢。
    方宏只敢偷偷地喜欢,只敢远远的,假装不经意地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日复一日。
    直到去年冬天,槛儿也被罚了。
    她跪在结了冰的水井旁,小脸冻得发紫,摇摇欲坠好几次都差点栽进井里。
    方宏心疼坏了。
    他假装路过,像她之前帮她那样抓住了她,再把怀里的窝窝头塞到她手里。
    可让方宏没想到的是。
    槛儿不要他扶,她推他,催他走。
    也不要他的窝窝头。
    她甚至没有认出他!
    为什么没认出他?为什么不要他扶?
    为什么要催他走?
    也不要他给的吃的?
    方宏猜,槛儿是嫌弃他。
    没错。
    她就是嫌弃他!
    和其他人一样,嫌他是个倒夜香的,嫌他有味儿,嫌他每天摸恭桶的手!
    可她怎么能够这样?
    明明是她先接近他,是她先闯进他的生活,现在却又来嫌弃他。
    她怎么能这样?!
    他那么喜欢她,那么喜欢!
    方宏觉得痛苦,感到愤怒,可他舍不得槛儿,还是习惯性远远地看着她。
    直到今年三月。
    他忽然听说槛儿被调回前院了。
    他跌跌撞撞跑到浣衣所,想在那里找到自己熟悉的身影,听到熟悉的声音。
    可是没有。
    她真的走了。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前院到后院的距离,却像似隔着一座难以翻越的山。
    又过了一个多月。
    方宏听说太子破天荒纳了新人,那人就是槛儿,他喜欢的槛儿!
    她成了太子的女人!
    再之后,方宏便总能听到身边人提起槛儿。
    他们说太子如何如何为槛儿破例。
    槛儿又是如何如何得宠。
    如今怀了皇嗣,彻底成了东宫的独一份!
    呵。
    方宏就知道,当初槛儿是真的嫌弃他。
    他也真的看错了人。
    什么清澈,什么心地善良都是假的!宋槛儿骨子里就是个浪货,是个婊子!
    他们说的没错。
    要不然太子怎么就独独为她破例?要不然后院怎么就她一个怀上了?!
    因为她骚,因为她浪!
    方宏觉得恶心。
    可他的心又好痛。
    他喜欢她这么久,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
    宋槛儿欺骗了他的感情,欺骗了他的真心,他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不甘心!
    所以方宏决定,把槛儿拉回来。
    他们一开始本就是低贱的奴才,他是给人倒夜香的,她是给人洗衣裳的。
    他们才是一路人。
    这条路才是他们的归宿。
    是宋槛儿的归宿。
    “不说是吗?”
    见他低着头不说话,槛儿懒得再浪费时间,转身准备请示太子进行下一步。
    “奴才说,奴才说!”
    方宏猛地抬头。
    在槛儿看过来时对上她的眼。
    然而不待他说话,一道冰冷的嗓音忽然响起:“将此人封口送去典玺局。”
    典玺局相当于东宫的内务府,管东宫一切事务的核心之地,其掌事便是海顺。
    太子今晚没开过几次口。
    此时开口便要将一个净军太监送去典玺局,郑明芷和曹良媛等人都愣住了。
    槛儿看向太子。
    骆峋亦看向她,却是未曾多言。
    “不、宋昭训、宋……唔!”
    方宏被堵住嘴拖拽了出去。
    但临出门,他直个劲儿地扭头往屋里看。
    脸都涨紫了。
    海顺刚好来到门口,打眼看出了猫腻,他心头一紧,当即比划了个手势。
    方宏被一记手刀砍晕。
    与此同时,袁宝领着人押了二十来个,符合之前槛儿描述的粗使婆子回来了。
    .
    香叶轩,正房。
    一个小太监匆匆朝门口奔来。
    紫苏站在台阶上,问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怎么听着动静这么大?”
    小卓子白着脸,一脑门儿的汗。
    “嘉荣堂围了一圈侍卫不准人进出,我跑遍了地方都没找到能打听的人。
    但明显是出了大事,这会儿殿下身边的袁宝公公正领着人来后院了!”
    紫苏的心突地一跳:“来后院作甚?”
    小卓子摇头。
    “真不知道,想是早下了禁口令。”
    紫苏转身疾步回了内室。
    “主子怎么办,前边儿来人了,说是要搜查什么人,您说会不会是来……”
    剩下的话消失在金承徽冷冷的眼神里。
    但金承徽其实这会儿也怕。
    她爹只是一个六品京官,她进东宫前还是从的,她入了东宫才升了正的。
    她娘厉害,把她爹治得服服帖帖。
    妾都没纳一个。
    所以他们家后院压根儿没有妻妾争宠的事发生,金承徽自然也没从她娘那儿学什么后宅勾心斗角的手段。
    也因此,这是她头一回做这种事。
    不慌才怪了。
    但金承徽又忍不住心想,不会有事的。
    是宋槛儿先不知尊卑顶撞她的,是她先害她被郑氏叫人扇耳光的。
    也是宋槛儿害她被禁足的!
    她反击理所应当,也要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能让对方继续得意下去!
    金承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也做得很隐蔽。
    花了近半年时间,动用了那么多人。
    那劳什子肚兜她没见过,也不是她的人做的,只要她咬死了不认就不会有事。
    绝对不会!
    正这么想着,院里突然一阵不小的动静。
    紫苏匆匆跑到门口。
    却是被袁宝堵了个正着。
    白菘吓得碰摔了花几上的花瓶。
    金承徽瞪她一眼,旋即假装镇定地匆匆迎了过去,“袁公公,你这是……”
    袁宝打了手势,上来几个粗壮的太监宫女将金承徽主仆团团围住。
    “金承徽,殿下有请。”
    “另外,香叶轩的宫人一个都别放过!”
    金承徽被架出了香叶轩。
    人都要气疯了!
    “袁宝!袁宝你放肆!我是太子承徽!你敢让这些狗奴才对我动粗,信不信我禀明殿下,让殿下把你……”
    袁宝头也不回地打断她的话:“承徽省省力吧,用不着您禀明,等见着了殿下多得是让您说话的机会。”
    金承徽:“什么意思?”
    袁宝没作理会,只加快了步子。
    金承徽不信自己会这么轻易就暴露了,一路上扯着嗓子问候袁宝的祖宗。
    然而等到了嘉荣堂。
    他们一行人刚走到院子中间。
    面朝屋里跪在正房门前的一个小宫女听到动静扭过头来,跟着眼睛一亮。
    指着金承徽身后其中一人道:“就是她!就是她给的银子让奴婢跑腿的!”
    那小宫女指的正是在金承徽跟前伺候,此时一并被押来的二等宫女流云。
    确定对方指的是自己,流云一脸懵,倒是被押在她前面的紫苏彻底软了脚。
    金承徽看到了,目光狠戾地威胁了紫苏一眼,顺带也不忘剜一眼白菘。
    敢坏她的事。
    她会让她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金承徽强行无视自己后背冒起的冷汗,等进了屋押着她的宫女一松手。
    她就娇嚷着往太子面前扑:“殿下!您看这些个刁奴,他们居然敢……”
    却是才扑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到太子跟前,就被郑明芷叫人拦住了。
    “金承徽你好大的胆子!”
    郑明芷怒喝。
    “构陷东宫女眷,诬告皇嗣,妄图混淆皇室血脉,还不立即跪下如实招来!”
    金承徽被按跪到地上。
    正准备呵斥按着她的人,就听了郑明芷一连串怒斥,她的脸本能地一白。
    眼珠子心虚乱转,下意识在屋里找起槛儿。
    等她看到槛儿竟坐在平日请安的座位上,看起来毫发未损时,金承徽一个激灵头发根儿都要竖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
    姓宋的怎么会好端端地坐着!
    这个时候宋槛儿难道不应该被曝和低贱的太监有染,意图杀人灭口,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逮了正着。
    然后被太子当场厌弃赐死。
    腹中野种也要被堕下扔蛇堆里,宋槛儿为此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狼狈求饶吗?
    为什么她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没错。
    金承徽对紫苏和白菘说的是不动槛儿的肚子,只是要让她就此失宠,但她实则是对槛儿下了杀心的。
    金承徽确实对后宅争宠不熟,可也因为不熟,她的想法才更极端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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