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树木茂盛,树冠连绵一片。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直响。
    周玄走到山下,树上跳下五个人影。
    人影穿着便装,年纪大概十五六岁左右。
    脸蛋稚嫩,眼神却很坚毅。
    “老爷!”周一等人抱拳道。
    当日周玄昏迷回周府,周一等人被刘伯挨个抽耳光之后,他们便不敢让周玄一人出门。
    这一切周玄并不知道,刘伯也没说。
    周玄虽说是故人托付自己照顾,不过刘伯眼睛何其毒辣,一眼便看出这群人是逃荒难民。
    半大小子正是塑造三观的时候。
    若是一昧纵容,恐怕是请了一群大爷。
    一帮人整日吃香喝辣,不用干活,还不愿卖命,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既然周玄是红脸,那么刘伯便是白脸。
    大领导永远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
    顶头上司才是最邪恶的小人。
    周一等人时刻跟着周玄,即使不让自己跟随,他们也会在附近隐藏等候。
    “上车吧!”
    周玄点点头,登上马车。
    马车颠簸,铺了一层褥子,倒也不至于那么累。
    路上隐隐可见衣衫褴褛的行人。
    行人面黄肌瘦,腹部极大,看来是吃了不好消化的东西。
    年景不好。
    缺水的地方干旱,不缺水的地方闹洪灾。
    这段时间,周玄见到大量流民往繁华的地方赶。
    万年县外聚集一大帮流民。
    周玄在城外施粥,这算是一点微小贡献。
    当然,如此也是杯水车薪。
    一切还是看官家怎么处理。
    “天下不太平啊!”周玄心中暗想。
    西边蛮夷作乱,北方草原蠢蠢欲动。
    连西南洞主都敢杀官作乱。
    泰安十五年。
    泰安泰安。
    国不泰,民不安。
    这二百八十年皇朝估计要走下坡路了。
    周玄内心不希望天下发生大乱。
    只求泰安帝将天下治理好,风调雨顺,河晏海清。
    周玄没有改天换日、开辟新天的能力与胆识。
    这点周玄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管在哪个世界。
    拥有这种能力哪个不是当代人杰?
    一个工资不到五千,连顶头小主管都斗不过的打工仔。
    来到古代世界就可以叱咤风云,和各大名臣宿将谈笑风生了?
    开玩笑,现代世界的斗争是在规则之内,古代世界凶险的多,一不小心,家破人亡。
    周玄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自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恐怕活不过三集。
    “大人,行行好吧!小的三天没吃饭了!”
    “大人,我家小女十二,只要一袋米……”
    看到华贵马车行来,路边流民不敢上前拦住,只在一旁有气无力喊叫。
    周玄掀开马车帘子,对周一说道:“发放点食物,跟他们说一下,城外有周家施粥。”
    “是!老爷!”
    周一看到这群人,心中升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感。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样沿路乞讨,有上顿没下顿。
    只不过自己比他们幸运得多,被周家收留,不再忍饥挨饿。
    马车一路前行,路上隐隐可见施粥篷。
    有漕帮的,周家的,还有一些大户人家以及官方。
    扑通!
    马车前方忽然跪倒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影。
    “大人,小人有冤!”
    此人蓬头垢面,手脚没有老茧,不像是常年干活的模样。
    “大胆!”周一喝道。
    众人抽出弯刀,谨防周围小人暗算。
    “刘秀才!你小子怎么又发疯,赶紧过来,别冲撞了贵人!”
    旁边走出一个衣裳整洁的老头,老头身后跟着两名壮汉。
    三人上前架起刘秀才,也就是拦马车之人。
    “别碰!
    ”刘秀才一把甩开三人,状若疯魔,露出一张不到三十岁的脸。
    刘秀才脸上伤痕累累,鼻青脸肿,此时不断朝周玄磕头,语无伦次。
    “有何冤情?为何不去报官?”周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
    秀才估计常做此事,否则老头不会如此熟练。
    “嘿嘿,这位贵客,在下山头村村正,这秀才是疯子,不必管他。”老头抱拳一笑。
    不知马车里面的人是何身份,从旁边护卫装扮上来看,身份应该不低。
    老头使了个眼色,旁边壮汉架起秀才。
    秀才不住挣扎,始终挣脱不出来。
    “站住!大人问话呢!让你们走了?”周一大声喝道。
    老头面露难色,想了想,挥手让壮汉把人放下。
    “大人,这秀才疯疯癫癫,说话不可信……”
    “多谢大人,大人长命百岁,寿比南山,五花八门,张灯结彩……”刘秀才神情兴奋。
    这刘秀才或许受了刺激,说话语无伦次,一会哭,一会又笑。
    周玄大概明白意思了。
    刘秀才有一家三口,一女八岁,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后来妻子怀孕,因误信庸医难产而死。
    刘秀才报官,结果被人以寻衅滋事为名关了半个月,之后女儿也死了。
    周玄大概听到这么一个过程,细节实在听不来,掺杂许多自言自语。
    不过大概意思表达了出来。
    “他女儿怎么死的?”周玄看向村正。
    村正面露不忍道:“秀才被抓进去之前,恰逢女儿生病,据说秀才央求主簿和差役,帮忙托人照顾女儿……,估计主簿忘了。”
    “然后呢?”周玄心里明白了。
    “等秀才放出来时,墙壁、门板上都是抓痕…,然后秀才疯了。”
    相关人等一个没有受到处罚,没人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周玄心中叹息,拿出笔墨纸砚。
    写出事情经过,盖上私人印章。
    公文递给周二,说道:“带他找陆县令,嘱咐卢县尉,三日内务必查清。必须让相关人等受到惩罚,有困难可来找我。”
    此事不在周玄职权范围之内,人证物证具在,陆县令知道该怎么做。
    实在不行,自己再出手便是。
    同时转头对周一说道:“三天后回访。若是秀才出了差池,你们跟他陪葬。”
    后面那句话是跟村正说的。
    “不敢!”听到周玄认识县令,村正心中一凛。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刘秀才仿佛又清醒了。
    回到家中,家门口停着一排排漆黑马车。
    马车旗帜猎猎作响,黑底白纹,上书一个‘练’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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