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臣从蝶庄出来,先是给周淮青打了个电话。
    对方没有接。
    他接著打给温黎。
    温黎的手机铃声响起时,她正在洗澡。
    浴室里的水流声,不绝於耳。
    周淮青看著屏幕上显示了一个又一个的未接来电,心里感到一阵烦躁。
    最终他很不理智地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
    江臣坐在车里焦急地等待,电话接听他忙不迭的开口,“温黎,我有话要跟你说。”
    周淮青没等他继续说下去,直接“嗯”了一声。
    深沉的男低音带著磁性,通过听筒径直传到了江臣的耳朵中。
    江臣认出了这个声音的所属者。
    “周淮青?”
    是周淮青。
    江臣在確认是周淮青后的那一秒,隔著手机,愤恨的怒吼道,“温黎呢!你让她接电话!”
    相较於江臣愤怒的激动,周淮青的声线很平淡,瞥了眼浴室的方向。
    他说,“她在洗澡。”
    江臣握著手机的手攥紧,青筋浮现,“周淮青,你他妈就是个畜生。”
    將手机用力地砸向方向盘。
    畜生吗?
    周淮青看著被掛断电话后的通话界面,备註栏上显示的【江臣】名字后面坠了一颗小爱心。
    他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笑出声来。
    他觉得自己可真轻贱。
    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
    温黎洗完澡从里面出来,身上还穿著周淮青的睡衣。
    看到周淮青坐在床头,手里握著自己的手机,她隨口问了句,“刚刚是我的手机响了吗?”
    她洗澡的时候,隱隱约约在浴室里听到模糊电话铃声,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很久。
    “嗯。”
    周淮青低著头,嗯了一声,把手机递还给她。
    温黎觉得他情绪不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怎么了?是谁打来的电话?”
    周淮青抬眸,没说话,示意她自己看。
    温黎接过手机去查看通讯录,是江臣。
    六个未接来电和一个不超过两分钟的通话记录。
    “你接了……吗?”
    温黎的语气从最初的惊讶,在周淮青越来越森冷的目光审视下逐渐转化为疑问句,还带著几分微弱的心虚。
    “嗯。”
    周淮青看著站在她面前的人,
    他的藏青色丝质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她身上,被打湿的头髮隨意垂落在肩头,白皙的皮肤在光照下晶莹剔透,有种朦朧下的破碎感。
    眼神里的无辜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看著真让人不忍苛责。
    温黎心虚地问,“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尤其是在看到她给江臣的备註时,心虚之外更多的是紧张跟害怕。
    她害怕周淮青生气,害怕周淮青误会。
    她跟江臣已经很久没联繫了,至少她跟周淮青发生关係后,她没有主动联繫过他,她自认为也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备註是五年前早就设置了的,江臣不常打电话给她,所以她也一直没想起来改。
    周淮青反问,“你想他跟你说什么?”
    很多时候,他都分不清温黎是真无辜还是装无辜。
    一个分手了的前男友还能半夜三更地打电话过来,知道他们在一起后,还能大言不惭地骂他。
    那他算什么?工具人吗?
    周淮青盯著她问,“不回吗?”
    温黎不清楚要怎么回答他,或者说她不清楚周淮青想听她说什么答案。
    江臣於她跟周淮青而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意无意地成了一个禁忌话题。
    她问周淮青,“要回吗?”
    是在徵求他的许可。
    周淮青还是那句,“隨你。”
    温黎看著他的样子,感觉他是想让自己现在、立刻、马上当著他的面打电话过去。
    打给江臣,亲口承认他们两个在一起,並间接默许了周淮青刚才接她电话的行为。
    可她不能这样做。
    这对江臣来说,是极大的羞辱。
    她已经很对不起江臣了,她不能再刺激伤害他。
    於是,温黎赤著脚走上前,主动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搂上了他的脖子,低头想要去亲吻他。
    周淮青的嘴角在温黎的唇触碰他之时,笑得苍白无力。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只是她选择的人从来不是自己,所以江臣才能有恃无恐。
    不管是在安山別墅留下来的那个晚上,还是今天选择再一次討好他,她最先考虑的那个人都是江臣。
    周淮青彻底没了耐性,任凭温黎怎么深情掩饰,一把从她手中夺过她的手机。
    温黎站起来,“周淮青,你要干嘛。”
    她眼里的慌乱呼之欲出。
    她想从周淮青手中抢过手机,她又怕她这样做更会激怒周淮青。
    她不敢。
    “周淮青,你別这样。”
    温黎大概猜到了周淮青想干嘛。
    但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明明已经很小心地去处理她很江臣之间的关係了。
    温黎拉著周淮青的胳膊,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妥协,“我求你了,別这样做。”
    別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江臣。
    周淮青看著她一次又一次在自己面前,端著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不忍之余多了嫌恶。
    求他吗?
    为了江臣求他吗?
    她还要打算怎么求他。
    为什么不敢现在打电话给他,是怕第二天不好跟江臣解释吗?
    就像他出差期间,他打电话给她,无意间发现江臣待在她家,跟她待在一起的那天晚上。
    她也是事后解释,替自己的行为找补。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隨你。”周淮青没有理会她,边说边解锁,拨通了电话。
    很快接通后,周淮青开了免提,把手机重新递给温黎。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著不確定性,“餵?”
    很显然,江臣並不確定此刻打电话过来的人是不是温黎。
    温黎被周淮青抵在墙角,在他的目光凝视下,瑟缩开口,“江……江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在哪儿?!”
    “你跟谁在一起?!”
    面对江臣的连声质问,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我……”
    温黎再次看向周淮青,想去握他的手,又怕他不愿意,只好胆怯地去抓他的衣摆。
    眼前的男人却冷眼旁观,既不推却她,也不肯向她低头,凉薄的笑意渗入骨髓。
    周淮青不清楚她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害怕她在江臣那里会无路可退吗?
    “我在……我跟……我……”
    温黎害怕。
    她害怕周淮青此时此刻看向她的眼神,冰冰冷冷,没有半分温度。
    她害怕这样的周淮青。
    周淮青似乎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展露过自己强势、狠绝的一面,所以她总是错以为他是个好脾性的人。
    尤其是安山之行过后,周淮青有意无意d的温柔,让她以为他们的关係至少没那么糟糕。
    原来都是她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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