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毅然承担此事,原因在於此事带来的巨大益处——稳固朝局
    皇帝被俘,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京师军队不足,瓦剌即將兵临城下,这些是外在的危机,更为危险的是內在的危机,朝局不稳。
    主张南迁的,主张议和的,主张打仗的,大臣们意见不统一,力不往一处使,他这个临时监国的藩王,话语权不足,威严不够,党羽更是零。
    一个团队如果凑齐了以上的症状,基本完蛋了。
    就算未来打贏了北京保卫战,但是那是于谦力挽狂澜,所有史书上都写的明明白白,功绩在于谦而不在朱祁鈺。
    朱祁鈺当然也非想要抢于谦的功劳,这仗肯定得于谦来打,自己来打万一打输了怎么办?
    他一个清澈可爱的大学生,指挥过的最大战役也就是峡谷之巔十人大战,胜率还不足50%,不能装逼觉得自己是战神附体可以指挥全军,万一打不好,可能就成第二个朱祁镇了。
    他是皇帝,他要什么军功?
    打了胜仗,后世自然会记到他头上。
    他要的是在这次的保卫战中,团结一批人,提拔一批人,打压一批人,最完美的情况是將自己接下来的领导班子,文武两边老中青三代人都选出来。
    经过北京保卫战这种事情,他临危提拔起来的人对他的忠诚度会高很多。
    咱求的是长生大道,要的是国家昌盛,一道不痛不痒的圣旨能让太后安心,有何不可?你朱见深还能活的过我?给你当一辈子的太子有什么关係?
    见朱祁鈺如此坚决,孙太后颇为动容,但是老谋深算的她也明白,朱祁鈺虽然嘴上说不要,但是现在颁布圣旨的话都说出来了,他还是想当皇帝。
    谁不想当呢?
    这才是人之常情。
    同样孙太后也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的拿出了自己的太后印璽在詔书上盖印:“既然你坚持,本宫也不多言,你且放心,本宫会全力帮你。”
    此时的孙太后其实是纠结的,一面大明危难之际,必须稳固朝堂,一面又想著全力救回自己的儿子,一旦立了新皇帝,自己的儿子就算是救回来了如何自处,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只是形势比人强,这些日子坚持下来,她也明白朱祁镇是救不回来了。
    现在朱祁鈺自请一封詔书,至少这太子铁打是自己的亲孙子,算是不好的选择里面最好的一个了。
    孙太后本意就是立朱见濡为太子,朱祁鈺是过渡皇帝。
    现在这詔书一盖,双方都觉得正正好好。
    也不怕朱祁鈺反悔,君主当一言九鼎,若朱祁鈺出尔反尔,他这个皇帝的信誉也就崩塌了。
    所以经过这一番事情,孙太后也打定了心思,一定得全力帮助朱祁鈺。
    因为帮他就是帮自己。
    见“母子”二人如此情深,太监適时的走了上前,递上一块绢布的帕子给孙太后,孙太后抬起手擦拭朱祁鈺方才磕头而造成的伤口。
    满怀慈爱的责怪:“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你是先帝的儿子,若是让先帝知道你在我这磕头磕出了血,先帝还不知如何责怪我。”
    “母后,儿臣……儿臣……咳咳”
    “好了,本宫都明白了,你且先下去处理好现在的政务,本宫派了岳谦去接触瓦剌部打探陛下的情况,算著时间,不日应该就有消息回来了。”
    都指挥使岳谦,之前被安排去接触瓦剌部,一是打探朱祁镇的情况,二是想办法如何赎回朱祁镇,但是瓦剌人现在抓了皇帝,自然狮子大开口,赎回是不可能赎回的。
    同时岳谦也將群臣要拥立朱祁鈺的事情告知朱祁镇,询问他的意思,名义上他还是正统皇帝,他的旨意非常重要。
    朱祁鈺忙接话:“母后,若是岳谦带回陛下的旨意,陛下不愿儿臣继位,儿臣也是万万不会继位的,绝不违抗陛下旨意。”
    看著识大体,知进退,有礼数的朱祁鈺,孙太后心生哀嘆,自家儿子怎么就没这些优点呢,但凡她儿子在行军路上少犯一个错,都不至於到如今沦为阶下囚的地位。
    朱祁鈺从孙太后宫內出来,走过紫禁城长长的道路,身后是太监们抬著步撵。
    “殿下,最近转凉,您常咳嗽,还请上步撵盖了毯子,免得受了风凉。”
    太监们是最懂看风向的,朱祁鈺八九不离十就是这紫禁城的下一任主人了,又不是篡位,说来还是临危受命,他们不得紧赶著巴结。
    朱祁鈺却没上步撵,而是缓缓的走著。
    他步履轻盈,神態怡然,当风起时微微的张开双臂,拥將晚的残阳入怀。
    脚下的路,曾是朱棣走过的,也曾是朱高炽、朱瞻基走过的,偌大的紫禁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面容消瘦、两颊无肉的太监金英看著这位爷饶有兴致的样子,敏锐的察觉到了些什么,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太监们远远的跟著,不得打扰郕王殿下的兴致。
    朱祁鈺轻呼一口气后看了眼得到的道具:【后宅安寧卡】:可以使得一次后宅不寧平息。
    看来完成什么方面的事件,得到什么方面的奖励。
    …………
    次日早朝。
    奉天殿门口。
    日照金光璀璨大殿,朝霞满天红云丛生,祥和寧静,巍峨庄严。
    再近前,一群官员围著,其中心赫然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倒在阶前。
    其中一人面部血肉模糊,仿佛被野兽生生撕咬过一番,一群红蓝官袍的官员们身上或多或少有些血跡,为首者更是双目圆瞪,满脸血浆。
    紫禁城內,奉天殿前,朝廷命官,当朝打杀,实乃亘古未闻之事。
    当朱祁鈺和孙太后上朝的时候,见到如此场景,一时间也是愣住了。
    孙太后好歹跟著宣宗这么多年,又辅佐年幼的朱祁镇,大场面也是经歷过的,只是这当朝大臣之间殴打廝杀,如此血腥残暴,实在是闻所未闻。
    死的两人是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宦官毛贵两人,两人是大太监王振的走狗朋党。
    大太监王振本是秀才,自阉为太监,从小服侍朱祁镇,被称为王伴伴,朱祁镇即位,升王振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被朱祁镇称为先生,公卿大臣称之为翁父,爭相攀附。
    称太监为先生,唉,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攀太监为翁父,唉,是他这太监没啾啾还是你们这群公卿大臣没啾啾。
    这次土木堡事件,王振劝说朱祁镇像他的父亲爷爷一样建功立业,好大喜功的朱祁镇就上头了,根本不懂行军打仗的他,哪知道他父亲爷爷为了北伐那都是提前半年一年就准备物资,一切妥善之后才出发的。
    他以为这是儿戏,仓促准备,仓促出发,没找到瓦剌人返回来也就算了,还要特地绕道王振故乡,给他这位尊重的“王先生”弄一出衣锦还乡。
    劳民伤財,无功而返,最终还落得个被瓦剌人俘虏的下场。
    王振可谓“始作俑者”。
    实际上,最大的过失应归咎於朱祁镇,然而鑑於朱祁镇身为皇帝,即便是遭俘,也被冠以“北狩”的雅称,无论如何,这锅也不可能分到朱祁镇的头上。
    群臣对於王振的怨愤之情已经到了顶点,这才將气撒在了马顺,毛贵这两位王振的走狗身上,做下了骇人的朝堂杀人之事。
    “是谁杀的人。”
    满脸是血,怒气未消,一幅凶悍模样的户部给事中王竑大步走出来:“我杀的,与旁人无关。”
    这王竑不过一米六出头,身形也不壮硕,倒在地上的两人中马顺乃是锦衣卫指挥使,就算不是小说故事中那武艺高强的锦衣卫,也是人高马大,他一人怎么能打杀这两人。
    朱祁鈺看向周围大臣,身上沾血的不少,应当都动了手了。
    他有些欣赏的看向了王竑,倒是个不怕事能抗事的。
    王竑高声说:“王振祸国殃民,媚上欺下,结党营私,导致今日陛下北狩,方才臣打杀了这两人,又追杀王振亲眷,打杀在午门內,俱是臣一人所为,还请郕王殿下,太后娘娘明鑑,臣请下令诛杀王振一族,以平民愤。”
    朱祁鈺觉得这傢伙不错。
    但是朱祁鈺想了想又敛下了心思,扮作柔弱,一副心无定数的样子看向了孙太后:“母后……咳咳,朝堂杀人这可如何是好?还请母后明示。”
    孙太后轻嘆一口气:“眾怒不可犯,但是当庭杀人有辱皇威,杀人之罪不可饶,你且下令让锦衣卫將王竑押入北镇抚司收押候审。”
    朱祁鈺看向了满朝文武,心中盘算,此时若將王竑下狱,理由是足够的,但是心理上这群大臣们必是不服,这种当坏人的事情为何要自己来做?
    当然是得让你这个做太后的来做,然后我去偷偷命人在狱中照拂,等到事情差不多了,再將人起用,既有怀仁之心又有提拔之恩,这人不得跟我一条心吗?
    当朝打杀,如此“悍匪”型良臣自当为我所用。
    朱祁鈺环视一圈后,又装作一脸犹豫的打怵,再转过头,支支吾吾的说:“母后,这……儿臣我……”
    看著他的样子,孙太后不禁再嘆口气,朱祁鈺在她心中,诚心有余,威严不足,閒散王爷当惯了,哪有什么杀伐果断之色。
    最终只得孙太后自己下令:“户部给事中王竑当庭打杀当朝命官,收押北镇抚司,容后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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