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中国高等教育在改开初期复苏的一个缩影(6k)
    争执声绕着煤油灯转,窗外的胡同里,偶尔有自行车铃响过,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江禾盯着许成军的诗,手指在“光”字上划了划:“我不是反对他的诗,是怕他压不住场。编委要定稿子,要扛事儿,他才二十岁……”
    “二十岁怎么了?”
    “谁没二十多岁的时候?顾成比他大多少?”
    北岛打断他,“咱办《今天》的时候,不也才二十多?年龄从来不是秤,诗才是。许成军的诗,能让插队的知青哭,能让复旦的学生抄,这就是本事。他来,咱《今天》能多些人看,多些人懂。这不是咱想干的事吗?”
    小平房里静了会儿,只有油墨味还在飘。
    舒亭捡起地上的油印纸,迭得整整齐齐:“投票吧。我投赞成。”
    北岛举手,眼里亮着光:“我也赞成。”
    茫克盯着桌面,半天没动,最后狠狠吸了口烟:“算我弃权。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他要是敢改咱的诗,我第一个不答应!”
    江禾沉默着点头:“我也弃权。先让他来bj聊聊,看他到底懂不懂咱的路。”
    北岛拿起笔,在信纸末尾添了行字:“盼君来京,共话诗与路。”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落在“路”字上,像给这争执不休的夜晚,镀了层温柔的光。
    图书馆。
    苏曼舒轻轻坐在许成军旁边,手里还拿着刚借的萨缪尔森的《经济学》。
    这是新中国首部完整引入的西方经济学教科书。
    1979年1月,高鸿业翻译的第十版中译本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尽管译者序仍强调“批判xx阶级理论”,但这本书系统介绍了供需模型、凯恩斯主义等内容,迅速成为学生了解现代经济学的窗口。
    在这个年代,热度极高。
    需要疯强。
    苏曼舒见他对着书发呆,笑着凑过来:“又在琢磨你的小说?”
    “不是,”
    许成军把信递过去,“北岛邀我当《今天》的编委。”
    苏曼舒读完信,眼睛亮了:“这是好事啊!《今天》现在多火。”
    又犹豫了一下:“但我有时候觉得这些人太过理想了。”
    “他们内部有争议。”
    许成军想起前世对《今天》的了解,知道茫克、江禾的性子,“有人觉得我资历浅,有人觉得我的诗不像朦胧诗。”
    “不像才好。”
    苏曼舒坐在他旁边,“你本来就不是只会写一种诗的人。再说,北岛请你,肯定是看中你的不一样——别总想着合别人的群,你自己就是一群。”
    许成军诧异的看了眼苏曼舒:“我倒是没准备去,现在想着怎么拒绝比较礼貌。”
    苏曼舒眼睛微眯:“你耍我呢!”
    “这不是想听听你的高见嘛,毕竟苏同志看问题通透。”
    许成军憋着笑,语气故意放软,带着点讨好。
    苏曼舒轻哼一声,别过脸:“呵呵!我看你是闲的,就喜欢逗我玩!”
    “哪能啊。”
    许成军赶紧转移话题,语气里带着点期待,“等我把手里这堆事忙完,陪我去趟淮国旧呗?淘点零件,拼两辆自行车,给晓梅也弄一辆,以后她也方便。”
    苏曼舒转回头,嘴角偷偷勾了勾,却故意装出一副勉强的样子:“行啊,你许老师的事,我哪敢拒绝?万一惹你不高兴了,回头你又找张曼舒、李曼舒陪你去,我可落不着好。”
    许成军笑出声:“哪有什么张曼舒、李曼舒,也就你苏曼舒愿意陪我折腾这些。”
    苏曼舒,含糊道:“谁愿意陪你折腾?我就怕你到时候拼一半拼不明白,还得我帮忙。”
    “那你可得多担待,到时候拼不好,还得靠苏师傅指点。”
    俩人调侃两句,许成军就开始低下头琢磨怎么回复好一些。
    他握着钢笔,笔尖悬在稿纸上半天没落下。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贴在玻璃上,又滑下去,像他此刻斟酌的心思。
    果断拒绝。
    但也不至于失了
    毕竟眼下他们笔下的诗,还是当下文坛少有的“敢说个人心思”的光。
    他先在稿纸顶头写下“北岛兄台鉴”:“展信之际,复旦园蝉声初歇,窗畔搪瓷杯里的凉白开尚余半盏,清风穿牖,正宜提笔复兄之信”
    先谢过邀约的诚意,笔锋轻轻带过读信时的触动:“兄说《试衣镜》里‘春兰的碎布’是活人念想,这话戳中我心,当初写这篇时,就怕把人写得像纸片,如今得兄认可,却是比发十篇稿还痛快。《今天》的油印纸我也见过,插队时,与知青朋友传看,纸边都翻得卷起毛渣,却没人舍得丢,《今天》这份对诗的较真,我打心底佩服。”
    再绕到拒绝的缘由,每一条都说得实在,不掺虚话:“唯今尚有两重顾虑,实难应下编委之请:一来我于文坛尚无名声,资历浅薄,忝居此位难免惶愧,恐负兄与《今天》之托;二来手头诸事冗繁,实在分身乏术,怕误了刊物要务。复旦新近筹办校刊,系里委我牵头,此刻正是初创之际,事事需亲力亲为;研究生课程本就密集,朱先生又嘱我协助整理《文心雕龙》注疏,每夜对着线装典籍校勘至深夜;更有一部长篇在案,写的是三线建设与战地往事,思绪稍断便难接续,不敢轻慢。况且魔都至京城千里迢迢,若空挂编委之名而难赴实务,反倒耽误《今天》办刊,这般虚职,我实不敢受”
    话锋一转,又没有人把人得罪死,只是其中的距离感分明:“然兄所言‘好诗当聚于一处’,我已深记于心。日后《今天》若需稿件,但凡我案头有未刊之作,只管相告;若兄与舒婷、芒克诸位兄台踏足魔都,咱亦可寻一巷陌小馆,就着咸菜、温着二锅头,漫聊诗中丘壑、笔下风月——这般远胜空挂编委之名,来得更见赤诚。”
    翻译:当不了编委,给你两首诗,以后别来烦我了。
    最后附上两首短诗。
    第一首:
    “《明写春诗》
    暗室把影子迭成硌瑟的纸
    我在纸缝里种分行的绿
    笔杆是冻僵的竹
    蘸着月光写未融的雪
    ——写春,要先写春的骸骨
    风撞在窗棂上时
    我数着玻璃的裂纹
    像数岁月漏下的生活
    “为何轰鸣?”
    我的声音落在地上
    碎成半片未干的墨
    它不答,只掀起稿纸的角
    让每个字都长出透明的根
    往我骨缝里钻
    那些被暗室压弯的呼吸
    突然直立起来
    长成带响的绿
    原来所有沉默的夜
    都在等一粒诗的火星
    当灵魂把冻土撞出裂缝
    春风不过是我心跳的回声
    在宇宙的空谷里
    反复确认——
    暗室再长,也长不过
    笔尖挑亮的黎明”
    第二首:
    “《致旧时光里的你》
    我记得那闪光的一刹:
    在人海的拐角撞见你,
    有如流星划破的夜幕,
    有如盛夏骤雨的清冽。
    在这焦虑堆迭的日常里,
    在那欲望喧嚣的漩涡里,
    我的心头时常漾起你轻快的笑语,
    我还在独处时瞥见你鲜活的模样。
    好些春秋溜走了,
    生活的浪潮冲刷着过往的印记,
    于是我淡忘了你笑语的温度,
    还有你那清冽似的模样。”
    当然没忘了加上作者许成军几个大字。
    两首朦胧诗,彻彻底底明明白白的朦胧。
    又没有朦胧的极致抽象。
    他不想沾一点《今天》的边。
    但是扔两首诗,仁至义尽,
    之前他在《诗刊》的诗被人抨击时,北岛有过仗义发声。
    但是《今天》实在.
    以后得诗依旧给《诗刊》。
    第一首纯粹是他随笔。
    朦胧诗习作,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第二首《致旧时光里的你》:
    那天,许成军刚从图书馆三楼社科区出来。
    风一吹,梧桐叶打着旋落在肩头,带着点晒透的暖香,像极了他穿越前某个大学午后的味道。
    他顺着林荫道慢慢走,身后传来两个女生的笑语——
    不是苏曼舒的软语,也不是许晓梅的娇憨,是带着点青涩的、没被生活磨过的轻快,像颗小石子,“咚”地砸进他心里。
    他下意识回头,只看见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生抱着书本跑过,恍惚间竟和前世大学图书馆前撞见的那个姑娘重迭了。
    那时他还是个刚入文学系的毛头小子,在教学楼拐角撞翻了人家的笔记本,散落的稿纸上满是娟秀的字,姑娘没生气,只笑着说“没关系”,声音清冽得像盛夏骤雨过后的风。
    后来他总在图书馆、食堂撞见她,却始终没敢要联系方式,直到毕业那天,在人海里看她跟着家人走了,像一颗流星划过夜幕,亮过,就没了踪迹。
    许成军停下脚步,靠在梧桐树干上,摸出兜里那个苏曼舒送的小笔记本——扉页的兰草还鲜活着,他却在空白页上顿住了笔尖。
    这半年来他写了太多东西:《试衣镜》里的春兰、《红绸》里的黄思源、《希望的信匣子》里的辛希望,写的都是别人的故事,却很少敢碰自己心底那点软处。
    穿越后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在许家屯插队时的挣扎、写出《向光而行》时的忐忑、考上复旦研究生的雀跃、面对文坛争议时的硬气……
    看似一路向前,风光无限。
    但是他的日常也有压力:改《红绸》时怕辜负大哥和黄思源的故事,写学术论文时怕跟不上朱老和章师兄的期待,连和苏曼舒相处时,都偶尔会想“自己配得上这样好的姑娘吗”。
    更别说那些藏在暗处的欲望:想让作品被更多人看见,想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想在这个时代留下点真正的东西。
    这些欲望像个漩涡,有时候也会把他卷得喘不过气。
    可刚才那阵笑语,突然让他想起了旧时光里的“她”——
    不是某个具体的人,是那个没被焦虑和欲望裹挟的瞬间:人海拐角的一次撞见,没有功利,没有顾虑,只因为对方的一个笑、一句话,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就像诗里写的,“有如流星划破的夜幕,有如盛夏骤雨的清冽”,那样的纯粹,后来他再也没遇到过。
    他为什么要写《致旧时光里的你》?
    不是为了怀念某个早已记不清模样的姑娘,是为了抓住那些快要被生活冲刷掉的闪光瞬间。
    这些年春秋溜走得太快,他淡忘了“她”笑语的温度,忘了“她”清冽的模样,可每次独处时,心底还是会漾起那点轻快。
    成年人的人生大抵都是这样吧?
    我们总在被生活的浪潮推着走,把过往的印记冲得七零八落。
    我们会忘记某个人的脸,忘记某句话的语气,却忘不了那些瞬间带来的悸动。
    旧时光里的“你”,其实是我们自己曾经的样子。
    纯粹、热烈,敢为一点小事开心半天,敢为一个瞬间记挂很久。
    许成军低头,笔尖终于落在纸上,顺着刚才的思绪往下写:“可我知道,那些闪光从未消散,它们藏在我胸腔的左边,在焦虑堆迭时跳一下,在欲望喧嚣时亮一下,提醒我——就算走了很远的路,也别忘了曾经为了什么出发。”
    风又吹过,梧桐叶落在笔记本上,盖住了刚写的句子。
    他抬头看见苏曼舒提着保温桶走过来,月白衬衫在秋日里格外干净,远远地就朝他笑:“猜你又在这儿发呆,给你带了红薯粥。”
    许成军合上笔记本,迎上去接过保温桶。
    他笑了,原来旧时光里的闪光从未走远,只是换了个人,换了种方式,继续陪在他身边。
    成年人的世界里,旧时光不是用来沉溺的,是用来慰藉的。
    那些淡忘了的细节,那些记不清的模样,其实都变成了心底的底气,让我们在焦虑的日常里,还能守住一点纯粹,在欲望的漩涡里,还能记得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
    1979年的初秋,改开后的第一届新生刚结束队列训练,日子便像邯郸路上的秋风般倏然掠过,一周时光竟在晨读的书声与课后的讨论中悄悄滑走。
    彼时的复旦大学中文系,正从十余年的沉寂里慢慢苏醒:图书馆的木门不再紧锁,泛黄的古籍被小心地从书库取出;教务处贴在公告栏的课程表还带着油墨的清香,每一行字迹都透着“秩序正在重建”。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而最让中文系新生们心潮澎湃的,是那一周里触碰到的、属于“大师”的学术世界。
    本科课程的第一周,许成军几乎场场不落。
    基础课的严谨自不必说,真正让他心头震颤的,是诸位先生开设的专业课。
    观点未必全然正确。
    但是内容、视角、范围、讲解方式却让你震撼。
    这年代的教授们就一缸水、一本书、一支粉笔,深入浅出,讲解自己的观点。
    对他来说这是一场场穿越古今、贯通中西的学术盛宴。
    蒋孔阳先生的《美学与人生》《文学概论》,是每周最让学生期待的课。
    先生总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手里攥着本翘脚的讲义,走上讲台时没有多余的寒暄,一开口便将“美”从抽象的概念拉进现实。
    他以马克思主义文艺观为锚点,先从容道来康德《判断力批判》里“无目的的合目的性”,转而便翻到鲁迅《祝福》的原文,指着“祥林嫂”三个字说:“这便是‘典型人物’的生命力——她不是某个具体的妇人,却是旧中国千万底层女性的灵魂缩影。”
    讲到动情处,先生会停下笔,目光扫过台下睁大眼睛的学生,慢悠悠补充:“美学不是空中楼阁,是要和人生贴在一起的;文学也不是文字游戏,是要照见人的灵魂的。”
    有学生追着问:“康德与鲁迅的美学观是否有冲突”。
    先生不慌不忙,从《朝夕拾》的温情讲到《野草》的冷峻,再回扣康德的“审美无功利性”,层层剖析间,连窗外的阳光都似放慢了脚步,满教室只余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陈允吉先生的《文献学入门》则是另一番气象。
    先生专攻古典文献,身上带着老派学者的严谨,讲课从不含糊。
    他总提着一个旧布包走进教室,里面装着 1979年刚出版的《中国古典文献学》教材,还有几本线装的古籍珍本。
    讲“校勘学”时,他会把不同版本的《论语》摊在讲台上,指着“学而时习之”的“习”字,一一指出宋刻本、明抄本的异文:“你们看,这个‘习’字,有的版本作‘温习’,有的作‘实习’,校勘的功夫,就是要从这些细微处辨真伪、探本源。”
    讲到“目录学”,他又引《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体例,从“经史子集”的分类逻辑讲到文献流传的脉络,连每个知识点的出处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有新生觉得文献学“枯燥”,先生便笑着递过一本清代的刻本:“你摸摸这纸,闻闻这墨香。每一本古籍里都藏着前人的学问,文献学不是死的学问,是帮我们打开这些‘学问匣子’的钥匙啊。”
    陈思和先生代授贾植芳先生的《写作基础》,则满是“温度”。
    那时没有正式教材,先生便亲手油印了《写作讲义》,每页纸都带着新鲜的油墨味,字迹虽偶有模糊,却一笔一画透着认真。
    课程的核心是“真实情感”,先生总说:“写作不是堆砌辞藻,是把心里的话老老实实地说出来。”
    他会给学生读巴金《随想录》里的片段——读至回忆故友萧珊的字句时,先生的声音有些发颤,台下的学生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课后的仿写练习里,有学生刻意用华丽的比喻,先生便在稿纸上批注:“巴金先生写‘我想念她’,四个字比千言万语都重。真实的情感,从来不需要修饰。”
    讲师们也知道大一新生里混了个许成军,每每有问题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叫一遍许成军。
    彼时他混在大一新生里,却早已因“大战五大金刚”的故事在中文系讲师圈里传开。
    因此每每课上有疑难问题,总习惯性地先叫一声“许成军”——像是故意“考较”,又藏着几分“期待”。
    而许成军从无刻意的特殊表现。
    每次被点名,他都只是站起身,语调平和地阐述观点,可那些观点,往往是“架空了四十余年”的新鲜视角。
    或许是建国前便被埋没的学术假说,或许是结合西方现代文论与中国古典文学的新阐释,又或许是对某个经典文本的全新解读。
    一次蒋孔阳先生问他“如何理解‘典型人物’的时代性”,他便以《红楼梦》中的贾宝玉为例,既分析了曹雪芹所处时代的社会背景,又联系了“人的觉醒”这一永恒命题,甚至引用了当时国内尚少有人提及的存在主义观点。
    话音落下,教室里静了片刻,蒋孔阳先生扶了扶眼镜,缓缓点头:“这个角度,我此前也未深思。思路惊奇,语出惊人,更难得的是基础扎实,后生可畏啊。”
    一周的时光虽短,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复旦中文系学子的心湖,漾开久久不散的涟漪。
    朱冬润先生的古典文学课,张世禄先生的语言学课,胡裕树先生的现代汉语课
    这些先生们,有的深耕美学,有的专攻文献,有的专注语言,却共同构建起“文史哲贯通”的教学范式.
    文献学为文学研究打下根基,美学为文本解读打开视野,语言学为表达提供精准的工具,而写作课则让“学问”落地为“真情”。
    这不仅是知识的传递,更是学术品格的塑造。
    先生们用自己的广博与精深,告诉学生“做学问要沉下心”,也鼓励他们“要敢想、敢说、敢质疑”。
    那一周,是 1979年复旦中文系的开学首周,也是中国高等教育在改开初期复苏的一个缩影。
    教授们重新站上讲台,眼里是对学术的热忱。
    学生们捧着笔记本,脸上是对知识的渴望。
    教室里的讨论声、图书馆里的翻书声,交织成一个时代“向学”的序曲。
    而许成军也正是在这样的氛围里,慢慢走进了人们的视野,一步步走向了属于他的历史舞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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