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许巧巧问崔小七,裴寂去哪了,她胡诌了一个藉口,说是去城里做工去了。
    许巧巧夸女婿是个能过日子的。
    自家女儿有赚钱的本事,但终究还是男人赚钱更合常理。
    翌日,吃过早饭,老杨头扛著新桌子站在崔家门口。
    崔小七坐在屋檐下背靠著墙壁,闭眼晒太阳。
    听见老杨头吆喝桌子做好了,立马睁眼起身,出了院子。
    “叔,您这可真麻利,这手艺,能把木头雕出来!”
    还真是,桌腿那確实是刻著莲。
    老杨头把旱菸锅在鞋底磕了磕,眯眼笑道:“床得等几日,走,先去窑厂挑砖瓦。”
    崔小七点头,“那您等著,我这就去赶车。”
    她搬著新桌放进屋子,又去了后院套牛。
    ……
    老杨头先是带著崔小七去了价格相对便宜的窑厂。
    最后才来到他常订砖的那家窑厂,位於城外五里坡。
    老杨头是五里坡窑厂的老主顾。
    这里砖的质量没的说,烧出的成色好,质地结实,不易开裂。
    当然,价格相比其他窑厂也贵一些。
    两文钱三块青砖,
    价钱优惠点的窑厂,是一文两块。
    那质量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砖头结实,房屋自然就能住上个几代人,差的可就说不准了。
    老杨头有意让崔小七自己拿主意选砖。
    崔小七掂了掂手中的青砖,又两砖相互碰撞。
    確实分量重,还结实。
    一分价钱一分货。
    无论是在前世还是在古代,都是真理。
    “杨叔,自然是选好的,那就这家砖了。”崔小七决定选这家。
    再说老杨叔是盖房的一把好手,她看得出他是比较推荐这家砖厂。
    只是立场在那,不好直接说。
    盖房这事情,有的人会图便宜选择价钱低的砖。
    而她不会,在计较价钱的同时,质量放在首位。
    “老杨叔,一间房盖大点,再盖一间厨房吧、用青砖砌院墙,院子也铺上转……”
    崔小七想著,古代一下雨,满院子积水,一下脚,一鞋底的黄泥。
    老杨头蹲在地上,手指在泥土上比划著名计算用料。
    窑厂的小廝笑著建议道:“嗐,杨叔算啥呀,这样那就先订两万砖,不够再来补,多的还可以退回来。”
    崔小七觉得这个办法好。
    多退少补。
    这小廝做生意圆滑。
    砖订好了,瓦也一併订下。
    两万砖十四两银子,瓦片二两,总共十六两银子。
    崔小七付了六两银子的订金。
    由於目前窑厂的砖不够送货,双方商定等烧制出来后,窑厂免费送货上门。
    回去的路上,日头淬的路边的积雪白得晃眼。
    老杨头跟崔小七细细算了一笔帐。
    大头的银子已经买了红砖青瓦。
    接下来的小头就是工人的工钱,今日他打听了最近做工的行情。
    工价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根据最近世道行情决定。
    到了冬日,基本就没什么力气活可做,大部分的壮劳力窝在家里无事干,便自降工价,由之前的二十文每日降成十文一日。
    这样算下来,人工成本降低一半,按照现在的行情,二十两还有的剩。
    崔小七没想到大冬天工钱不涨反降。
    不过能省下银子对她来说是好事。
    牛车快晃到村口时,又瞧见了那一拨人坐在村口的大树下,正聊得起劲儿。
    看到崔小七牛车上坐的老杨头,个个眼露惊奇。
    眾人目光齐刷刷看向老杨婶,一副你说说看咋回事儿。
    你不说,可別怪我们瞎议论。
    老杨婶在眾人的注视下,笑著解释:“有啥好瞅的,我家那口子给七丫头家打桌子和床,还……”
    话还没说完,小赵媳妇儿打断她,捂著嘴惊呼道:“打床?”
    这一声“打床”,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得那叫一个曖昧。
    老杨婶脸色一沉,她是喜欢凑热闹,可这种议论人家床头的事儿,她听不下去!
    拍拍屁股起身,自己一个老婆子以后还是少掺和这些是非。
    免得老了被人戳脊梁骨,死了都不安生。
    “別在嘀咕人家一个女娃子,快去瞧瞧那二麻子这几日咋不见人,可別出啥事儿!”
    老杨婶的话刚说完,小赵媳妇立刻接话:“是啊,都好几日不见他,他娘今日还来问我家相公有没有见到。”
    二麻子家里只有一个瞎眼老娘需要他照顾,他能跑到哪去呢?
    而且一连几日都不见踪影,八成是出事了。
    田家小子木棍儿,平日里和二麻子走得最近。
    他也確实好几天没见著二麻子,“走,去他家瞧瞧,婶子眼瞎,或许人就在家,只是她没瞧见。”
    一大帮子乌泱泱地朝著二麻子家去。
    转眼间,村口就只剩下大翠。
    大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坐在树墩儿上发呆。
    大翠抬眼扫了一眼崔小七,嘴唇囁嚅了几下,最终还是低下头,拿著树枝在地上胡戳。
    平日里的大翠那叫一个精神饱满,好似那嘴永远不觉得累,叭叭的。
    今日可太不寻常了。
    崔小七没有多问,赶著牛车回了家,別人家的事她可不想掺和,上次也是迫不得已。
    牛车刚在自家院子停好,就听见“啊”的惊叫声。
    小九“嗖”一下,衝出院子,站在路中间张望。
    “八姐、八姐、快出来,是二麻子家围了很多人,我们过去瞧瞧。”小九朝著院子勾手。
    小八跑出屋子跟崔小七打了一个照面,“七姐我俩去瞧瞧~”
    崔小七看著俩妹妹的背影,轻笑出声,这小九都要把小八带歪了。
    没过多久,俩人回来了。
    正在削萝卜皮的崔小七放下萝卜,等著俩人给她传递八卦消息。
    可俩人一副闷闷的表情。
    这就有点奇怪了。
    “你俩这是瞧见啥了?”崔小七问。
    “你俩这丫头怎么一副见了脏东西的表情。”
    “还真是!”小八小九异口同声。
    小九搬来小板凳,坐在崔小七身边,趴在她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啊?那可真是辣眼睛了!”崔小七撇了撇嘴,俩丫头还小,就看到这种事,可不就跟眼睛进了脏东西似的。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这种奇葩事发生在村子里,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人还活著吗?”
    “不知道哇,我和八姐就瞅了一眼,嚇得就跑了,也不知道人活著没?”
    小九拿起筐子里的萝卜接著削皮,“要不七姐你去瞅瞅人活著没,可別进屋里,就在外面瞧。”
    小八进厨房端了一盆水出来,蹲在院子里使劲洗脸。
    確切地说,是在洗眼睛。
    这村子就巴掌大,出点事马上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自然有人会將消息送上门。
    “走吧,娘还在地里,我们去瞧瞧。”崔小七起身挎著篮子出了院门,看著小八锁好院门
    崔小七看著形同虚设的门,这院墙得用砖给他砌起来,上面再撒些尖锐的陶瓷片,看谁还夜半爬墙。
    日头落山,娘四个人,一人挎著一筐白菜萝卜到家。
    刚进厨房放下筐子,就听见有人在门外喊,“许大姐在家吗?”
    许巧巧一听,应了一声,“咋地啦?”
    院內站著老赵家而老赵氏,一脸藏不住的表情。
    老赵氏喜欢有事儿没事儿地来当话篓子。
    她亲切地攀上许巧巧的胳膊,“许姐,咱村出大事儿!瞧见你下午去了地里,应该不知道,我这不来给你送消息了。”
    小八和小九知道要说什么,一点也不想听。
    一个去生火。
    一个去做晚饭。
    崔小七感兴趣,坐在屋檐下背靠著墙竖起耳朵听。
    “就那个那二麻子出事了,估计啊……”老赵氏瞧了一眼崔小七,有些放不开。
    崔小七勾唇,“婶子,你说,我都成亲了,有啥是我不能听的。”
    许巧巧想听吗?不太想,每次都是被动地在听。
    老赵氏抿嘴一笑,“对,七丫结婚了,不再是黄毛丫头了。”
    压低声音继续说,“不知道二麻子沾染了谁家的媳妇儿,糟了难,今日被发现下面没穿裤子,一地的血,还有那『玩意儿』没了!躺在自家屋子的地上。”
    “赵大妹子可別说了,我家还有两个没出嫁的姑娘呢。”许巧巧心惊二麻子的遭遇,但不想再听下去。
    这不是她一个寡妇能听的。
    老赵氏没说尽兴,一脸的不满足。
    崔小七却追问,“死了没?”
    “命倒是大,流了那么多的血,人还喘气呢。”
    “那婶子可知是谁干的?”崔小七又问。
    老赵氏鬆开许巧巧的手,一屁股在崔小七的身边坐下,“不是咱村的,咱村哪有这种血性的汉子,再说就二麻子瘦得跟烧火棍似的,大菸鬼的似的脸,哪个不长眼的能看上,怕是其他村人。”
    “哦,那可真是可怜,断子绝孙了。”崔小七心里暗自琢磨,会不会是那夜的三人干的?
    但又觉得不可能,他整日地在村子里晃荡,也不出村,能得罪谁?
    最近这村子接二连三地出事,实在是不太平。
    “崔小七!崔小七!”一道哭天抢地,发狠的声音传进屋子。
    院子的几人全部看向门外。
    田家小子搀扶著二麻子的娘,瞎婆婆站在门口,她手在半空行摸索著,踉蹌著跑进院子。
    崔小七不知发生了什么,赶紧起身去搀扶她:“瞎婆婆咋啦?”
    没想到,瞎婆婆枯树枝般的手突然挥了过来。
    崔小七反应迅速,可还是没能完全躲开。
    那只手擦著她的下巴划过,几道血痕瞬间显现,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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