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得挺开心?恩?”裴寂的尾音拖得又长又缓。
    他挑起崔小气下巴的食指微微用力,迫使她在黑暗中仰起头,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穿透黑暗的、极具压迫感的视线。
    崔小七呼吸一窒,本能地想辩解:“不是玩,是正事……”
    话未说完,唇上骤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唔!”崔小七吃痛。
    这傢伙真的属狗吗?
    崔小七轻轻推搡他的胸膛,裴寂才稍稍退开些许。
    额头抵著她的额头,“下次……”他暗哑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警告,气息拂过她的耳畔,“离那傢伙远点——”
    崔小七心头像被人掐了下。
    这傢伙身上的醋味,浓得怕是几丈外都能闻见了。
    只是……他为何反应如此之大?难不成……
    那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按了回去。
    她猛地用力推开裴寂温热的胸膛,慍怒道:“我们之间只是交易关係!你……你不能总是这样…动不动就亲……”
    那个“嘴”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化作脸颊一片滚烫。
    裴寂发出了一声极轻、极低的轻笑,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笼罩。
    月亮不躲猫猫,从云层后溜了出来,月光倾泻进屋子內。
    崔小七看清那张俊美无儔的面容此刻裹挟著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脑海里只闪出一个字,“跑!”
    她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欲逃!
    然而,腰间骤然一紧!
    手臂如同铁箍般將她勾了回去,狠狠撞回那个坚实的怀抱。
    他俯身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自始至终没有交易!”
    崔小七:……什么鬼?怎么变卦了?
    她咬著嘴里的软肉,身体被牢牢禁錮住,脱不开半分。
    是啊,从一开始她单方面提出“交易”,他从未点过头,只是配合著她的步调……
    “我们,是有婚书的。”裴寂的声音不高,字字清晰。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碎了她试图划清的界限——他们之间,是有婚约的。是正儿八经的夫妻,而非冰冷的交易。
    “七七~”
    “啊?”崔小七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茫然又悸动。
    从未有人如此亲昵地唤过她“七七~”,他吐出的这两个字带著令人心尖发颤的温柔。
    裴寂认真道,“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所有女人该拥有的一切。包括……夫妻敦伦……”
    他顿了顿,气息似乎更灼热了几分,“此生唯一。”
    “敦伦?”崔小七疑惑,她只知道伦敦,敦伦是什么?
    这个词对她而言有些陌生。
    如此直白的反问,听在裴寂耳中,却像是她对他男性能力的质疑。
    质疑……似乎也无可厚非。
    毕竟,他从未真正证明过。
    “我是正常男人~”裴寂一字一顿,声音在空寂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崔小七:……什么意思?什么叫正常男人……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不是太监,空有其名而已!
    耳尖瞬间红得滴血。
    “我……你……这……”崔小七语无伦次,震惊得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夫人……”裴寂的声音带著一丝喑哑的笑意,更紧地拥住她,“这下……可得对为夫负责,不可红杏出墙~”
    “负什么责?”崔小七挺直腰板,“咱俩可什么都没发生过!而且……”她深吸一口气,“我这株红杏,没墙可出!”
    裴寂低笑一声,扶著她的肩膀將她转过来,迫使她面对自己。
    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得如同漩涡,紧紧攫住她的目光。
    “七七,”他俯首,“你这是在暗示为夫……今夜便补上那迟来的洞房烛,让你有『墙』可依?”
    他的话语大胆而直接,带著致命的诱惑。
    崔小七被他这露骨的话激得又羞又恼,不敢再勾魂的眼睛~
    猛地瞥过头去:“瞎、瞎说!”
    “唔~”
    吻顷刻落了下来,辗转廝磨。
    崔小七:“!!!”
    这傢伙!占便宜没够了是吧~
    裴寂鬆开崔小七,指腹轻轻抚过她的唇。
    “待我做完要做的事情,便十里红妆迎娶你,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只要我不放手,你就永远是我的妻,七七,给我点时间好吗?”
    崔小七不由自主地与他对视。
    眸底有渴望,有克制,有承诺,还有……一丝深藏的不安。
    面对这样一张足以祸国殃民的脸,想著他三番五次救自己於危难,若说没有一丝心动,那是假的。
    放眼整个大禹国,怕是再也挑不出第二个如他这般的人……
    若此生终要与一人携手白头,他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更何况……美色当前,谁能心如止水?
    更何况……他已证明他不是真的太监之身。
    崔小七重重地点头,她是愿意的。
    裴寂的嘴角终於扬起一个真切的、如释重负的弧度。
    他低下头,薄唇无比轻柔地落在她方才被咬得微肿的唇瓣上。
    蛊毒未清,他终究不能放纵自己。
    待裴寂离开,崔小七依旧僵立在原地,指尖抚上自己残留著他气息的唇瓣和颈侧。
    似梦似幻的不真切。
    崔小七一夜都没有闔上眼,直到窗外的夜色被白昼代替,这才沉沉睡去。
    只是还未睡到一个时辰,就听见前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哀嚎。
    “七姑娘~!我的好嫂嫂!江湖救急!”
    江鱼儿焦灼万分、脚步急切地衝到房门外,脸上写满了“天要亡我”四个大字。
    全然没了平日的张扬。
    崔小七被吵得坐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瞥向门上趴著的一道人影。
    “江大人,我家夫人还未醒,您要不等夫人睡醒再说?”大力的劝说的声音响起。
    他家大人可是吩咐了,要让夫人多睡会儿,谁也別打扰。
    “等不了一点啊~,救命啊……”
    崔小七一听,定发生什么大事了,这江鱼儿看著虽紈絝不羈,可不会乱开玩笑。
    她快速穿好衣服,在桌前坐下,“大力,让江大人进来。”
    江鱼儿一听屋內的声音,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推开屋门,扑到崔小七的桌前,双手合十:
    “嫂嫂!亲嫂嫂!你行行好,告诉我,我送你的那条『娃娃鱼』……你没真把它燉了吧?啊?它还活著吧?一定还活著的对不对?”
    崔小七被他这夸张的样子逗乐,看向站在她身侧,盯著江鱼儿一脸不悦地大力问,“那鱼呢?”
    “好像还在厨房~”大力不確定地回答。
    “別好像啊、快带我去厨房~”话落拽著大力的手就往,门外跑。
    大力哪被男子牵过手,露出少有的女儿娇羞,任由拉著出了屋子。
    好在的是他们刚去厨房,厨子正扬起手中的棒槌准备一棒子闷下去。
    江鱼儿一把夺过厨子手中红的棒槌,忍不住在鱼身上吧唧亲了一嘴,这才放入水桶中。
    “苍天有眼啊!不负小爷我啊~”江鱼儿像是续了一口神丹,呲著牙乐。
    崔小七也是好奇,一路跟著来到厨房门外,这江鱼儿一大早的疯癲的不寻常。
    “你要它干嘛?不是送我了么?”崔小七问。
    “唉!別提了!”江鱼儿顿时又垮下脸上,
    “我爹!那个老古板!今早发现他养在池子里的宝贝疙瘩不见了!好傢伙,雷霆震怒啊!把我揪过去好一顿训斥!最后撂下狠话:要是今天日落之前,不把他的『爱鱼』完好无损地带回去,就……就……”
    他一脸惊恐,像是想到最可怕的事情,“就让我娶左丞相家的那位嫡女——赵柔儿!”
    “你为什么如此惧怕娶她?”崔小七隨口问了句。
    这不门当户对嘛!正好!
    江鱼儿炸毛:“娶她?开什么玩笑!”
    “你是不知道,那左相家的千金,从小被女德女训泡大的!行不露足,笑不露齿,连个表情都没有!”
    “规规矩矩,死气沉沉,活像个没有表情的木头人!”
    “跟她待一刻钟我都觉得能憋死!让我跟她过一辈子?那我还不如直接跳护城河餵鱼算了!”
    崔小七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真有这么可怕?
    “鱼可以给你,不过……”
    裴寂不知何时已站在崔小七的身后,自然地揽过她的肩,目光如寒潭落在江鱼儿的身上,“以后,无事不得踏入府內一步。”
    江鱼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我的好大哥!这…为何啊?”
    “你说呢?”裴寂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让江鱼儿心惊肉跳的弧度,“我倒是不介意亲自去左相府上,替你『促成』这门良缘。”
    江鱼儿茫然?为啥啊?
    难不成为了之前的棋盘和桌子、软榻?
    这不至於吧!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傢伙向来都是言出必行的。
    慌忙摆手拒绝,“別別別!你是我祖宗!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跨入府內一步!这逼娶的娘子的他不香啊!”
    让他娶那个木头人?那简直是要他的命!
    “慢走不送~”裴寂下了逐客令。
    江鱼儿缩了缩脖子,他眼珠子一转,目光瞥向院內的高墙。
    他抱著水桶,出了厨房,足尖一点,跃上了高墙!
    稳稳地坐在墙头,红衣在风中微扬,对著下面院子里的裴寂和崔小七,露出一个欠揍又灿烂的笑容:
    “嘿!你不让我进府,可以啊!以后啊这墙头就是我的地盘,我或躺或坐,这总行了吧?坐墙头也挺好,风景独到!嫂嫂,改日再谢!”
    说完,他还故意侧躺下,手撑著脑袋,悠哉悠哉地抖起腿来。
    崔小七看著墙头上,笑得一脸得意又混不吝江鱼儿,这人……逗逼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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