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那件衣服的价格一顶四,加在一起,一两银子!
    崔小七暗自庆幸今日有“散財小姐”。
    站在门外的裴寂,瞧著满天的风雪,回头瞧见掌柜在包衣服。
    目光落在沾了灰的糕上……
    五件衣不重就是体积太大,崔小七拽著掌柜软磨硬泡,愣是要来两片有瑕疵的绿色布料,包住衣服。
    两只圆滚滚的包袱左右肩各挎一个,乐滋滋地出了门。
    这料子虽有瑕疵,但也没破洞,等开了春,就能为小八、小九做两件春衣。
    俩妹妹皮肤白,绿色的料子更衬肤色。
    崔小七站在门外,四下望去。
    人呢?
    她撇嘴,这人咋又跑了。
    一辆马车停下店铺前,朝著崔小七喊了句,“七妹子!”
    小七闻声看去,台阶下停了辆枣红漆马车,车夫的位置上坐著苟发財。
    哎呀,正愁不知道怎么回村呢。
    “七妹子这是要回村?巧了不是,我正赶回去,免费捎你一程!”苟发財打量著崔小七背后的大包袱。
    隨即挪了挪屁股,空出个半尺宽的位置。
    马儿脖子上的铜铃叮噹响。
    崔小七正愁不知怎么回村,这车就来了。
    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了!
    崔小七眉眼带笑,刚要应下,一道黑影突然笼罩下来。
    抬头一看,裴寂不知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
    高大的身影立在她和马车之间,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不用。”裴寂声音冷硬,像块冰疙瘩。
    崔小七拽了拽裴寂的袖子,压低声音著急道:“別呀,外头雪下得这么大,总不能走著回去吧?”
    裴寂转过身,面具下的眼神不容置疑:“带你去一个地方。”
    苟发財看著两人靠得极近的模样,粗眉毛皱成了麻。
    这突然冒出来的面具男人是谁?怎么和七妹子这么亲近?
    “七妹子,这位是?”苟发財强笑著开口,语气里藏不住的酸意。
    崔小七探出一颗脑袋,大大方方地介绍道,“这是我相公。”
    她看出苟发財对自己的心思,藉此直接打消他心中那点念想。
    说实话,这苟发財人吧瞧著不错,可是呢,畏畏缩缩的。
    这苟发財可是看上崔小七有几年了,因为王守財放出的话,愣是不敢上门提亲,怕得罪人。
    在崔小七看来,那压根就不是真心喜欢。
    爱一个人,是义无反顾的,而不是权衡利弊。
    苟发財有些后悔,心中泛起酸意,眼皮垂下盯著手中的马鞭。
    面具男那气度,应该是大家族的人,而他只是车夫。
    天上云,地上泥真是无法相比。
    苦笑著摇头,不甘心也就没那么不甘心了。
    “那就走嘍,回见。”
    苟发財扬起手中马鞭,狠狠甩在马臀上!
    马儿吃痛嘶鸣,四蹄腾空扬起半人高的雪雾。
    他被惯性扯得向后仰倒,后脑勺“咚”地撞上车厢,发出闷响。
    崔小七:……
    马车渐远。
    崔小七回神,好奇地问,“你要带我去哪?”
    她的目光落在裴寂怀中的糕上。
    ?
    糕上沾惹的一层灰不见了,他擦了?
    崔小七疑惑,正琢磨著,头顶落下一句,“走。”
    雪小了。
    俩人几乎是並肩而行,他们走过长雀街,拐进铜雀街,又在凤来街的青石板路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崔小七走得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微喘著,脚底板走得发疼,正想开口让他停下,休息下再走时。
    就听见裴寂低沉的声音传来:“到了。”
    崔小七嘴里呼出一口白雾,终於是到了。
    她抬眼打量眼前的高宅,大门上方竟也没有掛匾额。
    她下意识地转身左右张望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这地方似曾相识。
    对了!是那夜!
    他“飞”进这座宅院,去拿原主爹的那件衣服!
    可他为什么又带自己到这里?
    哪有飞贼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光顾”过的宅子门前?
    裴寂抬腿跨上宅邸前的六七层台阶,走到朱漆大门前。
    崔小七慌忙跟上,想劝说儘快离开此地,要是被宅子主人抓到,可是要送官的。
    他那副细皮嫩肉,哪经得起詔狱酷刑!
    “裴……”
    只说了一个字就瞧见,门开了!
    裴寂朝著庭院里面走去。
    崔小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咬咬牙追了上去。
    她一直胆战心惊地跟在裴寂的身后,生怕被人活捉送官。
    这座宅院大得惊人,迴廊九曲十八弯,崔小七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崔小七一路走来,越走越纳闷,竟不见一个人!
    庭院却很是乾净,一看就是长期有人在细心打理。
    今日下著雪,地上却只有薄薄一层雪,显然是刚被洒扫过。
    正胡思乱想著,裴寂突然停下脚步。
    崔小七剎车不及,差点一头撞上他的后背。
    她从裴寂的身后探出身子,好奇地朝前方看去。
    只见空旷的院子中间有个被布罩著的东西,形状看起来类似於笼子。
    忽然。
    一声“嗷呜”的低吼,紧接著又是几声低低的,像是小猫般的呜咽。
    “这是?”
    崔小七不可思议地看向裴寂,眼中满是震惊。
    这声音是猎豹!
    ……
    另一边,婢女莲儿奉她家小姐之命,前往城內有名的糕点铺——芙蓉记买糕点。
    谁知,她刚踏出芙蓉记的门槛,眼前突然一黑。
    等莲儿再次醒来时,发现全身无力,无法动弹。
    冰冷的地面透过衣料传来阵阵寒意,冻得她直打哆嗦。
    眼前站著两个黑影,背光而立,瞧不清模样。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她胆战心惊地问,“你……你们……要做什么?”
    內心慌的一批,无论是谋財还是贪色都可以,只要不是害命就行。
    “我……我有银……”
    话说一半,黑影罩了下来,她只觉下巴一阵剧痛,还没反应过来,下巴骨就被卸掉了。
    黑影手中握著一块稀巴烂、黏糊糊的不知名东西,猛地往她嘴里塞。
    又油又甜。
    一块接著一块,塞得她喉咙发紧,胃里翻江倒海。
    莲儿只觉得自己快被撑死了,满脸泪水。
    她从未见过如此离谱的匪徒!
    就在她以为这一切终於结束的时候,却见黑影盯著她的腿,森然的声音问同伴:“左脚踩的?”
    “右脚踩的。”
    莲儿听得一头雾水,脑子乱成一团,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根本来不及捕捉。
    她只知道,眼前的匪徒绝对是个变態!
    她嚇得拼命將腿往回缩,可哪里躲得掉。
    “啊~”
    “啊~”
    两声悽厉的惨叫响彻云霄,巷外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紧接著便匆匆离开,生怕惹上麻烦。
    片刻后,巷子口出现两个人影——秋风与落叶。
    秋风抽出怀中粉色的帕子,满脸嫌恶地擦了擦手:“脏死了!不是左脚?”
    落叶斜睨了秋风一眼,像是再说你眼瞎啊。
    “右脚!”
    “得!意见不统一,两只脚都断了就是。”秋风无所谓地耸耸肩。
    ……
    崔小七拽掉罩著笼子的布,一只猎豹出现在眼前。
    看著这猎豹,她越看越觉得眼熟。
    目光落在猎豹腿上插著的箭矢,不多不少,正好两箭。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这就是那只伤了她后跑掉的猎豹!
    “天啊!”崔小七惊呼出声。
    他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那日到底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再看看这座宅院,裴寂熟门熟路的样子,就像走过了千百遍。
    “嗷呜~”猎豹匍匐在笼子里,舔舐著伤口。
    突然,它的豹眼看到了崔小七,立刻瘸著腿站起,发出一声怒吼,像是见到了天敌。
    崔小七围著笼子走了几圈,双手叉腰,挑衅道:“呦呵!都在笼子里了,还想吃了我?有本事你来咬我噻~”
    说著,朝著对著猎豹勾了勾手指。
    猎豹:……(早已没了力气,爪子都抬不起,也就只能吼几声)
    裴寂:……
    “咬不著是不?那还不乖乖夹起你的尾巴,给我坐下!”崔小七对著猎豹下命令。
    猎豹臥了下去!
    崔小七:“这么听话?”
    而猎豹心里却在咆哮:爷我是腿疼得立不住!
    “裴寂,这猎豹可聪明了,你怎么捉到的?还有你怎么找到我的?”崔小七提著裙摆,快步走到裴寂身前,扬起小脑袋。
    在她看来,裴寂实在太厉害了,猎豹虽然受了伤,但依旧敏捷无比,且聪明的不像动物,倒像是有人类的智慧。
    “跟著你的血跡找到的,它在洞口趴著……”
    裴寂表情淡然地说著,好似在说今日吃了什么一样语气轻鬆。
    崔小七在想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
    伤口確实会沿途留下血跡,可那日,日头很好,雪会消融,血跡不就会消失吗?
    但很快想起,那日她专走背阴处,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可信度。
    她回头瞧著身后笼子里的猎豹,喃喃自语:“它趴在洞口?”
    努力回想著洞內的情景,好像確实有掉落的动物毛髮。
    当时伤口太疼,没注意看,现在想来,应该是猎豹脱落的毛。
    她占豹巢了?
    幸好提前堵住了洞口,不然这会已经在它的肚子里了。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要是你没有找到我,我怕是成了它的大餐。”崔小七语气诚恳。
    “出手吗?”裴寂问。
    “嗯?出手?”崔小七没太听懂他的意思。
    “你活捉它不就是为了银子?为了银子命都可以不要!”
    崔小七从裴寂的语气中听到了指责和怒气。
    ?
    “出、出啊~”怎么著也得给它卖了换成银子。
    有银在手,心中不慌。
    裴寂淡淡“嗯”了一声。
    一道身影从廊下走出,走近崔小七后,从袖子中摸出一张银票,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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